到得艾府,主家殷勤接洽。
书吏道明来意。艾家虽然感觉甚合心事,口里却虚意推后再议。女儿一努嘴:“做公的公务缠身、案牍劳神,何似我们闲着无事?怎好烦人家两地折腾耍玩?不如就眼下应承了!反正女儿非郝家郎不嫁!”母亲爹爹只好公吏面前依允了。
书吏奉上纸雁,说明缘由。艾公直赞郝郎聪明通达。
书吏近前申言:“卑职提府君之命,仅将鸿雁芹献令爱专人惠藏!”艾公夫妇令紫梅将大雁交给女儿。
话休絮烦,书吏既已辞别艾府。艾璐捧鸿雁回闺房,反复把玩。
想起书吏所言,思想中有蹊跷,仔细将纸雁折看。却见几句话呈现眼前:
感承娘子助贫寒
寒士跻登芝麻官
官小囊空备六礼
礼失尊前多致言
言成姻缘百年事
事遂人和胜金钱
艾璐览毕,明了郝郎心意:因家贫难致六礼,怕父母阻抑,托赖我致意尊前,说通此事。此事何难哉!出阁找二老商议。
女儿先启道:“女儿虽同意艾郝两家联姻,可郝家一贫如洗,郝郎初登仕途,又志洁行廉,必不会有多少积蓄。不知他纳征下的与否?”
爹爹道:“我儿说的是!若是下不得聘礼,老父脸上也不光彩!”
娘道:“郝郎既已成官家,虽然眼下艰难,但前程远大,好光景已看得见了。”
璐儿道:“我是前怕狼后怕虎!”
爹娘齐问:“怕什么?”
——下不得聘礼,父母脸上无光;下得聘礼,外人定说闲话。
——说甚闲话?
——郝郎先是衣食无着,一朝拿了官家俸禄,竟下得聘礼了。有那多舌的背后要说郝郎吃了夜草;更有那心里不明不暗的可要告阴状,扒着郝郎削了官职。这些可不是下饭的话!
爹娘对视少时,赞女儿讲的极是!倒一时没了定夺之见。
女儿眼珠骨碌一转:“请二老掂量掂量,到底是艾家门面光彩重大,还是郝郎前途重大!”
此语一出,爹娘直吸凉气。只好从了女儿之见。
不出三天,郝宝又央书吏到艾府议请期,就择于本月中浣十六之吉。夫人查了择吉日子,吃了一惊:“六字虽从吉,可那日属黑道日呀?这个郝家郎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会选个黑道日呢?”艾公捻着胡须道:“黄道日黑道日其实也倒无所谓!只是他自上任以来,还不曾烧三把火,就急于成亲,这是为何?”夫人道:“据我看来,郝宝不是贪恋财色不务正业之人。他这么,肯定有文章!璐儿,你可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璐儿摇摇头。二老思虑一番,艾公道:“我们且随他做去,且看他究竟!”于是应承下来,回了贴。
书吏捧札归来,奉与学士。学士开读,喜形于色。亲自到承办酒席的店主那里议定了筵宴价钱。告佘了账。约定婚期后付讫一应账目。店主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哪里敢得罪一县之长?皮笑肉不笑连连应道:“好说!好说!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上学士的门讨账啊!学士前来赏光,鄙人感激不尽!就是这笔账全算在小的头上,亦是小人荣幸!!”
回衙后,命所有公人讲出一县之中产业居于中等以上所有人家,不拘三教九流,统统抄写下来。学士意欲何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