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命人给所有誊录了礼单上中产以上人家下了请帖。老父则不同意儿子这样漫天飞帖:“孩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下帖子?我们郝家一贫如洗,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从没交情,怎么好意思给人家添麻烦?吃谷子还米,我们可摽不起!”
儿子给父亲开心道:“父亲不必放在心上!我自有主张!”
一切准备停当,良辰吉日倏忽来临。学士早明执事人将喜礼一式两份开载,一份留在身边,一份张榜于墙上。如此一来,那些收了请帖的,谁肯铿吝?一则为了献媚,二则为了炫富,谁不想把粉擦在脸上?
亲近之人,担心如此张扬,会招来祸患,几次三番暗嘱郝宝收敛形迹。而学士佯装不懂,仍我行我素。岳父母看到如此铺排,甚为担忧。突生悔婚之意,可又不便当场发作,只是强作笑脸相陪来宾。
忽闯进一女乞丐。下人欲赶她走。被她打狗棍一拨,呼啦啦都如撂倒的秫秸。
乞丐指着红榜礼单道:“好!好!真好!对!做得对!我也随随喜!”遂命柜上填个名字。柜上人哭笑不得:“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给你一个馒头,快走快走!”另一年老执事人道:“我们这里正忙着呢!请您另赶个门吧!”
叫花子冷笑一声,伸手夺过毛笔,搦管往榜上画了一只鹿,书写“礼五百文钱”字样。把笔一扔就走。
执事人笑着给她要五百文。叫化子诡秘一笑:“我一个要饭的,浑身上下倒趁五百个补丁,给我要钱?我还不知道给谁要钱呢!我得看看新娘去,看她长得随我不!”大家又是哄笑。老年执事人噗的一口,把胡子都吹直了,嘴里的茶喷了年轻执事人一脸。叫花子呵呵笑着走了。
乞丐已离去,柜上就用墨汁涂改红榜上的鹿像和五百文钱字样。可是一抹去,又呈现出来。老执事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复抹去复呈现。如此数次,大伙儿都唬得呆了。有心眼儿多的,撕张纸条好歹蒙上了。大家议论纷纷,说些神鬼显灵的话来。
忽听有人大喊:“我的钱没了,我的钱呢?”原来是傅玖如诈尸般惊呼不迭,“我准备好的喜酒钱不见了!刚才还在呢!”
有人问他备了多少礼金时,他答道:“不多不少正好五百文钱!”
柜上人取笑道:“人家叫花子还上五百文呢!这不你也是叫花子?”另一人道:“像你这样的至少也得上一两银子!”
年轻执事道:“傅兄,您的大名已经烙在礼单上了,可你兀地说没钱,该不会喝喜酒兴赊账的吧?”傅玖面红耳赤,极力辩白:“我来是拿着的,来得匆忙,怕是丢在路上了?也可能被人割包了?”思索一阵,对在场人拱手道:“哪位带的体己多些,肯解我傅某燃眉之急?来日加倍奉还!”
可是只有呼的没有应的。傅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好怏怏而返,回家再操对喜礼去了。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道:“平时谁也没见过他一文钱,今天临时抱佛脚起来有什么用?你对人家有初一,人家对你有十五!”
毕竟傅玖的五百文钱哪里去了,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