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釭”又名“神龙盏”,乃皇室第一奇珍,釭火点燃,须得以血相引,灵光化聚,龙神飞升,九魄并具,神异无比。血河翻涌,决荡千里,沉沉碧海,已渐被染红,欢乐子也退至绝地,再往后就只有爱人们的胸口相接容。恨声长啸,奋力跃起,扑杀往前,希冀能够创造奇迹。忽见碧海之底,辉华透射,九彩并发,知道剑聆把九光釭的灵力也尽发挥出来。心潮澎湃,脚下怒海翻滔,龙声嘶啸,就在身后九大神龙一同腾跃而起,张牙舞爪,卷着雷电扑向对面凄凉,势不可挡!­;
迎对其势,凄凉冷冷的付之一笑,丢手撇开欢乐子,捉剑斩向他们,九大神龙又待怎样,未及展开其势,已浑然被弑心之剑刮得鳞落大半,腰断身折,又一起沉下海去……
龙神被毁,釭(gang)火灭熄,剩得一缕青烟飘散。剑聆公主当然不甘心,再次用血把釭火点燃,召出龙魂,龙腾出海未建功业,又被斩落,如是几番,直令她恼羞万分,恨不得把胸膛剖开,将九光釭塞到心窝子里面,使之长照不灭。奈何终是志气难酬。情急之下,甩手把它丢到了脚下血河之里,看它陷落进去,一咬牙关,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往左手腕上用力一划,鲜血立时从脉门喷涌而出,她就干脆的跳到了齐腰深的血河里。
“九光釭”的灵异自有一段痴处,非得皇室一脉的骨血才可引燃它的魂光。剑聆把血沥进血河之中,一河的血流都融进了她的血气,九色之光立时勃发万丈,交相辉映,照彻四野,龙魂嘶啸,从血里腾起,神力倍增。屡番被他挫折,月复中早已怨恨深积,身形展开,巍巍几十丈,现出九首之象,百爪并舞,扑向凄凉,来势之比先前猛上千倍,一副不报仇雪恨,势不罢休的模样。
凄凉之对美人的怜爱胜过对自己生命的关怀,如今美人要沥尽心血为欢乐子赎命,芳魂将殒,本已凝止的心,又绕起缕缕感伤。用高傲的声音,很是寂寞的说道:“如花似玉的美人哟,缘何如此的执迷,或是因为出生为人而沾染上了难以去除的愚顽和痴狂么?为这个蘖生于肮脏之地的下流胚子甘愿抛洒热血,或是因为被世俗的尘雾蒙蔽了双眼,而作出了如此失去理智的动作呢?”
向来骄纵惯了的剑聆公主,最是忍受不了别人的教训,何况是一个以临世之神自居的落魄书生,令她气愤难平,开口就是一通乱骂,一点都不可气:“闭上你的狗嘴,你才是个浑身上下霉变发臭的下流胚子!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茹毛饥血的怪物,只要能让你回到地狱里头去,别说是放点血出来,就是叫姑女乃女乃把心掏出来,你姑女乃女乃我也毫不犹豫!”
如此无礼的言语冲撞,对于个平常的人来说,也很难让自己找出个会不生气的理由来。再看凄凉,他仿若未闻,面上表情并无丝毫的动荡,只是满目的怜惜变得更加哀伤:“痴迷的人哦,因为你容颜的美丽,像那盛开的花朵,使余之心中充满怜爱之情。只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变换,吾不得不掩藏起这与生俱有的慈悲心肠。作为对汝及与汝一同将逝的如花美眷,试遣余衷,谨此‘七兮之歌’,以为祭奠,算作对汝等的致挽和悼念。如此,余之心中也好无憾。”
抬起手来,轻叩长剑之衽,节拍声里,盘桓在他胸间的那缕顾惜之情绕着潜藏在他内心最深之处的那份情感,牵连成曲,经由唱出,倍感其殇:“青山隐隐兮绿水长长,深情款款兮别情依依,我心哀哀兮此恨绵绵;芳魂悠悠兮一去渺渺,佳人怎寻兮旧梦沉沉,我心含悲兮泪自涟涟,我心含悲兮泪自涟涟!”声声如诉,摧人肝肠。如此三番,哀莫能言。
他的音声之中寄宿着的情思啊,如是破碎了的梦,仿佛几千年不曾有过动摇的守望,到了最后仍幻作一无是处的空。一种能把灵魂生生辗碎的沉重,夹在其中,之令闻者心下顿生共鸣之情。前一刻仍把愤怒燃烧成痴狂的几十万军兵,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脚步,心中恨意也无由的化变成了凄切满天的哀思,就那样默守原地,顾望之时无不泪垂。
曾记当初,凄凉之试弑心之剑的锋芒,必先落泪,为不幸之人将遭屠戮感到伤悲。就那样挥着泪将四大名门,狼山七寨,九省二十八城,智侯府八百侍卫,七千江湖豪雄,三万御林军合计四万人众杀了个片甲不留。他的泪呀,敢情是要夺人魂命的先提呢!
今已收起眼中之泪,把心冰封,拾回高傲之心,视生命如尘芥,因为不屑而不再杀戮。作此七兮之歌,把顾怜美人之心,表露得尽显无二。莫非也如他的泪般,是夺人魂命的先提,在这歌声之后,也要抛却对那些个如花般娇嫣的人儿们的最后之眷恋和顾惜的心,欲将绝情相摧吗?
果然,长歌声里剑亦飞起,划过他的左手掌心,血色纠缠拧做长练,坠落下去,落入脚下的血浪花里,深海咆哮,浪花分开,波涛之里浮出一个面孔,因此召唤,孤独之灵聚化成形,在暴戮之欲的催生下,以血为身,独立而出本神之灵,迎战九首龙神,目放电光,呼声雷震,鼻息成云!
水灵儿泪已将枯,碧海亦渐干涸。别的兵器划在情丝之甲上给亦柔心上留下的伤痕,能够即刻愈合,弑心之剑却是个例外,因为它的意境太哀伤了,充满绝望之情,它之伤人,不是用锋刃,而是用气息,用那撕人心肺、裂人肝脾的哀恸气息,试看一下那堆积成山的尸首,又有那一具不是心碎肝裂,肠断脾烂?
玉稹知道已经和亦柔、剑聆公主作了离别,闭上含泪的眼睛,奋然挺立,举钩而起,值时,两道电光直从天庭扯下,离别相交,**倾动。当世七珍灵神悉数展出,神元合一,魄化魂归,纳入一心。情丝之甲灿然生辉,焕出新彩,锃光闪亮,欢乐子一身上下行头顿改,甲胄坚固,勾带鲜明,只觉体内平空添增了无数的气力,整个体躯轻灵了许多,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充实。长刀举处,化成一柄铁枪,指着凄凉说道:“你觉悟吧,回到你来的地方去作忏悔吧!”
凄凉说道:“吾之重生于世,乃为渡化你们邪恶的心灵,并教导地上的爱与正义。何错之有,要作忏悔?”欢乐子大声叫道:“你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单为泄一己之私愤,陷众生于血海之中,还说没错?救世之主是你这样作的吗?今日,本郡就要以地上的爱与正义之名,灭除你这个魔障!”
闻言,凄凉嗤之以鼻:“冥顽不灵的家伙,只会怨尤别人,殊不知道邪恶寄生的躯体,受不得圣贤之光的照耀,他们的死也正是灵魂得以涤清的唯一途径。余之所为,在汝等愚钝之人看来,或许是丧心病狂,即便是如此,那也是因为你犯下的错,太不可原凉!”
欢乐子道:“你不肯原谅我,我无话可说。而如今整个天下的人不肯宽恕你。既然你不肯忏悔,那么本侯只有送你下地狱了!”
凄凉冷冷的笑道:“汝之愚昧,实非一般,以为有了七珍神元的护恃就能够与弑心之剑的锋芒对抗了吗?汝可知道七珍灵神共会须得以原念之力为牵引,灵力合化,归做神元而具性灵,而这性灵之成就却便是佳人们的芳魂香魄的化归。汝已失去了五个爱你的女人,汝之幸福时光也将从此一去不返呢。呵呵呵呵!”
欢乐子的心痛之处,正在于此,怀中的愤怒在他的笑声中终于迸发出了无尽的仇恨冲出胸膛,火山喷发一样暴虐,听得一声大喝,只见铁枪飞攒,一道玄电直插了过去!
七珍灵光具成一魄,神犀已合入欢乐子的神念之中,共会一心,可以随着他的意愿改换为任何一种兵器,而具神威。凄凉现在真的舒心极了,他的个人目的已经达到,欢乐子家破人亡,友朋丧尽,爱侣分飞,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冷峻的面上轻浮而笑,立伫在血煞的额上,弑心之剑从容撩拔,应对着欢乐子怒如江翻河倾般的狂攻猛打,方寸不动半分。弑心之剑破穿不了情丝之甲,七珍神元也难伤得他分毫。欢乐子试遍了能在意象中成就的所有兵器,都无济于事,什么金锏蛇矛,什么巨斧大越,什么钢叉画戟,自不用说,更有许多奇门兵器连自己都叫不上名来,而在别人哪,恐怕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凄凉的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尽的仇恨所包围着,无时无刻不在冲突决荡。欢乐子每一次的攻击都似与奔雷相争,攻到他身外几尺远处是再也寸许难进。始才知道一个被怨怒充斥的灵魂是多么的不可臆测,难以抗衡!
那来的这么大的仇恨呢,会使得他如此的怨怒深沉,连天下最精锐的,有着神话传说的兵器都难以穿透。自己真的就那么罪大恶极,让人难以原谅?欢乐子怎么也想不通,反省吾身,固然有些自私,或许也有些贪,但也并不是私欲熏心,贪得无厌啊。所得都是用付出换回来的。金银本是身外之物,不足以论。美人的心委实是拿自己的心换回来的呀!虽然说是惯用了一些骗欺的小伎俩,可爱本身就是自私的呀,谁不想身边多有几个漂亮的妹妹陪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就招致了他凄凉如此大的激愤。
没错,富翁惯来是有些薄视穷人的心态,正好象是穷人们都向往得到富足的生活一样自然。自己是富翁,有一点富翁的小情绪,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他没有错,可凄凉有错吗?凄凉也没有错呀!穷人的妒富心理也正如他们向往富足的心情那般自然。
既然都没有错,为何事情的开端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灾害?
那该怪谁呢?怪书生凄凉的肚月复太窄,不能容物吗?是为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也是该有情有感有自己的情绪呀。因为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起恨生怨,难道不应该吗?
为什么富豪可以巧夺,穷人就不能索偿?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生命中已无可再眷顾的东西,那阔海空天除了徒增伤悲之外,莫非还能生得出几许安慰不成?
凄凉不是圣人,比不得贤者,之在于此世也容不得圣人与贤者的存在,此世之中充满了罪恶,除了虚伪奸诈,就是贪婪自私,纯洁被埋葬在坟墓之中,谎谩却置在神圣的殿堂顶受膜拜。所以至到此时,凄凉仍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世风的清白正该用鲜血来洗涤。
这将是一场关乎明日世界走向的终极对抗。凄凉已然决定要把此世颠覆,灭除所有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他要把人世重建,把生命重塑,建立起一个绝对纯真的世界,没有人知道贪婪,不会欺诈,没有尊卑,更不会有贫富,甚至连得失都不会有。想象有多好就有多好。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得要消灭黑暗的旧势力。欢乐子就是这势力的代表,只要灭除了他,旧世界就将崩溃,把罪恶埋葬。由是凄凉又开始了那近乎疯狂的攻击,他恨欢乐子,更恨这个世界!
这一场战争,已不是最初的复仇之战,对抗的双方都以正义之名为这世界的明天奋斗,一个要改变,一个要守护,依据双方怀着的根本意愿,称诸为一次新的圣战,倒也很名副其实。
无可否认,这是一个道德沦丧的时代,人类智慧在创造文明的时候,也在组建着罪恶,人类智慧正是罪恶的源泉。人类文明的结晶该是什么呢,横流的物欲,还是纸醉金迷的繁华?生命在进步,文明却在变质,真不知道智慧的积累,这一历程是可喜的进步,还是可悲的堕落。如果那是进步,宁可不要,如果那是堕落,就该阻止。灭除生命,灭除智慧,无疑就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凄凉甚至有些为自己的睿智而沾沾自喜。欢乐子读到他的心境,几乎疯了,大声喊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凄凉平静的答道:“这个世界已不在适合人们生活,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生命,也已不在适合延续下去。吾要重塑世界,重塑人性,建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绝对纯真的时代,不在会有任何丑恶的现象的出现,贪婪与出卖,欺诈和虚妄都将深埋,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