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春 师父

作者 : 敏悦

翌晨,吕雯梅醒后,一惊坐起,低头见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她知萧怿受伤中毒,只是与他一个年轻男子共处一室,难免对他存着三分防备之心,但因她昨天太累了,在山塞里也受了些惊吓,竟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吕雯梅看向萧怿,见他闭着眼睛似还未醒,想着不知崔紫莹起来了没,要不出去看看她,吕雯梅下了榻,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去,生怕会惊醒萧怿。

然而萧怿已醒,只是装睡不想让吕雯梅知道,待听见她出去,便睁开眼睛也想出去看看,他慢慢下了榻,觉伤口处已不太痛了,很是高兴,缓步出了屋子,放眼一望,见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稍近点有一条细长如带的清清小河,屋前不远处是些稀稀疏疏的树木。可惜现在还是春天,如是夏天的话,那这里一定是鸟语花香,会很美丽。原来都城之外还有这么大一个山谷,不知吕姑娘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稍之片刻,向旁边的几间茅舍走去,忽闻左首一茅舍内传来炒菜的声音,想必应该是厨房,萧怿走到门口,向里看去,见崔紫莹正忙着炒菜,吕雯梅则在一旁案板上切着白菜,想着要不要进去帮她们做饭。正犹豫,崔紫莹偶一转头,看到了萧怿,惊问:“萧大哥,你咋出来了?”萧怿见她看到了自己,就走进厨房道:“我身上的伤好多了,已不妨事,便出来走走。”

崔紫莹心下稍安,看了眼萧怿身上穿的那件袍子,问道:“这袍子是否合身?”

萧怿张张手臂,满意一笑道:“挺合身啊。”

崔紫莹待要说话,忽闻到一股糊味,惊道:“哎呀,菜糊了。”赶紧拿起铲子翻菜。

萧怿感到歉意,说道:“我来帮你炒。”还未动手,却听得吕雯梅“啊”的一声叫,萧怿忙走过去问:“怎么了?”见吕雯梅把左手食指放在嘴里shunxi着,一下子明白过来,忙从杯里抽出吕雯梅的手帕,道:“你的手指破了,来,我给你包上。”他没有别的手帕,只能用她的,而吕雯梅只是惊异地看着萧怿,并没有包手的意思。萧怿忧急地道:“你快让我看看。”说着把地的手指从嘴里抽出来,见指上被刀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呀”了一声,急忙用手帕给她把伤指包上。吕雯梅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萧怿不知她为何要走,向崔紫莹道:“我去看看她,“追了出去,你去哪里?吕雯梅不答,只一直向前跑,萧怿很着急,却因有伤在身,不敢快跑,就追不上吕雯梅了,而她直跑到了河边才停下脚步,随后萧怿赶上来,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吕雯梅目视远方,默然片刻,忽问:“我连菜都切不好,你说是不是很笨?”

萧怿一怔,宽慰道:“你不是笨,可能是你在家没切过菜,第一次难免会切不好,以后多练习几次,就会切好的。”吕雯梅垂下长长的睫毛闭目不语。萧怿想拉住她的手,可又怕她会生气,刚伸出手又即缩回,只能静静陪她站着,不知何时,忽闻崔紫莹喊道:“萧大哥,吕姑娘,回来吃饭啦!”萧怿道:“崔姑娘在叫我们吃饭呢。”吕雯梅没看萧怿,转身就走,萧怿随地返回。

崔紫莹候在门口,见他们回来,说道:“我已把饭菜端进屋了,咱们进去吃吧。”

萧怿道声谢,说道:“辛苦你了。”

崔紫莹抠唇一笑道:“没事。”三人进屋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崔紫莹抱歉地道:“木蓉菜刚才叫我炒糊了,味道一定不大好,你们不想吃的话,就不要吃了。”

萧怿看看那盘带着些许糊味的木蓉菜,也有点不想吃,但不愿让崔紫莹难过,且这菜是因自己才抄糊的,就夹了一筷子吃了,虽感难吃,却装笑道:“还挺好吃嘛。”

崔紫莹见萧怿肯吃,自是欢欣,但马上明白过来,萧怿是怕自己心里不好受,才故意这么说的,觉得过意不去,想端走又觉欠妥,只好道:“就算还好吃,但毕竟是糊了,还是少吃为宜。”萧怿口中答应着,可又吃了几口木蓉菜。

吕雯梅睇他一眼:“装模做样。”萧怿听她这般说,觉得很没面子,只好低头吃着饭,不去看她。

过了没一会,忽闻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乘徒儿,师父我回来啦!”

“是我师父回来了,”崔紫莹喜悦地道,她快步出去,叫道:“师父。”

只听得她师父咯咯一笑问道:“好徒儿,你想师父了没?”这人竟已到了门外,可见轻武了得。

崔紫莹喜极而泣:“当然想啦,徒儿一直盼着师女能早点回来。”

萧怿和吕雯梅也走了出去,见一个须发略见斑白的老者,慈爱地抚着崔紫莹的头,道:“让你受委屈了。”他一转头,看到了萧怿和吕雯梅,“咦”了一声,崔紫莹还要告知,却听萧怿失声叫道:“师女,你是我师父!”

那老者盯着萧怿,惊讶不已“你你是”

萧怿上前拉住那老爹的手,激动地道:“师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徒儿萧怿啊!”

那老者欢喜而又不安地道:“你是怿儿?那你现在是太子对吧?”

“你是太子?”崔紫莹吃惊不小,吕雯梅也感惊奇,不知萧怿何时拜过这么一个老者当师父。

萧怿喜道:“对啊,对啊,师父你记起来了。”

那老者忽然退开几步,神色惊慌,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不认识你,我从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萧怿不明就里,急问:“师父你为何不认我?”

那老者吞吞吐吐地道:“我真不认得你,你一定认错人了。”

萧怿见他突然不肯认自己了,又是不解,又是难过。“我只有你一个师父,哪会认错?昨晚我听崔姑娘说这里叫逍遥谷,就想师父向来喜欢过逍遥自在的生活,起名逍遥谷,也大有可能,又听崔姑娘说她的师父叫伯历,而徒儿的师父叫薄伊,伯历与薄伊字不同,却音相近,徒儿就想,不知伯历是不是徒儿的师父,今日得见,师父虽改了名字,让音容笑貌还像数年前一样,并没有多少变化,所以徒儿绝不会认错师父的。”他突然跪在地上,眼望伯历,恳求道:“如果师父不肯认徒儿,那徒儿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吕雯梅和崔紫莹才知昨天萧怿为何会对“伯历”这个名字眼敏感,原来他是猜想伯历会是他师父,刚才她们已听到伯历似已认了萧怿,可不知为何伯历又不肯认他了,都大为不解,崔紫莹见萧怿跪在地上,心中不忍:“师父,萧大哥要真是您的徒弟,就认了他吧。”

吕雯梅道:“你要真收过他这么一个徒弟,为何见了面都不敢相认?”

伯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道:“这这”

萧怿又道:“徒儿十分想念师父,总盼着有一天能见到师父,而今终得相见,可师父却为何不肯认徒儿?”语带哭腔。

伯历只好道:“我认你就是了。”

萧怿大喜:“师父肯认徒儿了?”

伯历有点不高兴地道:“我都认了你啦,你还不肯起来”?萧怿这才起身,伯历郑重叮嘱道:“我虽认了你,但你出去后,不得告诉人我在这里,提认我为师的事,你在这儿可叫我师父,但在外面见了我就叫伯历,别再提我以前的名字,否则我就再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萧怿应道:“是,师父说的话,徒儿都记下了。”

伯历向崔紫莹道:“为师认了徒弟,你还不快来拜见你师兄啊?”

崔紫莹正不知该称萧怿太子殿下呢,还是该叫他师兄,听师父如此说,便要下拜:“紫莹见过萧师兄”萧怿忙扶住了她:“你叫我一声师兄就可以了,没必要行礼。”

伯历笑笑道:“你们以后就是师兄妹啦。”他看看吕雯梅问道:“你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

吕雯梅不悦道:“我都十七岁了,哪还是小丫头?”

伯历吹着胡子笑道:“我伯历今年六十五岁啦,而你才十七岁,我叫你一声小丫头也不足为过吧?”

吕雯梅看他不过五十出头,哪知他已六十五岁了,有些惊讶,觉他笑容可怕,也就不再跟他计较,道:“我叫吕雯梅。”

柏历抚掌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人长得美,名字也好听。”吕雯梅听了很高兴,伯历模模肚子,就道:“哎呦,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用鼻子四下里闻了闻,喜道:“屋里有饭:”赶紧冲进屋里。

萧怿、吕雯梅、崔紫莹相视一笑,均觉他鼻子倒挺灵敏,他们进了屋,见伯历已坐在桌前,左手拿着一个大白馒头,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吃,崔紫莹见伯历要夹糊了的木蓉菜,待要阻止,伯历已将菜送入口中,只见他“呸”的一声,将菜吐了出来,皱起眉头问道:“莹儿,这是你做的菜吗,怎么炒糊了呀?”

崔紫莹歉然道:“对不起师父,我下次一定把菜做好。”

萧怿怕伯历会生她的气,忙道:“今早徒儿去了厨房,跟师妹说了几句话,不料菜就糊了,这事跟师妹无关,师父要怪就怪徒儿好了。”

伯历嘴里正嚼着馒头,有点口齿不清:“我没怪你们的意思。”向他们招招手,“你们还没吃完饭吧,快过来一起吃!”

萧怿等便在桌旁坐下了,萧怿见师父儿狼吞虎咽地吃着,笑问:“师父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伯历吃了一大口白菜,没法张嘴说话,大嚼几口咽下,又喝了口汤,方道:“我赶了**的路,路上没干粮吃,你说我能不饿么?”

萧怿奇怪地问:“师父你这是去哪了,为何非要急着赶夜路回来?”

伯历用筷子指拍崔紫莹,道:“我还不是不放心你的小师妹。”

崔紫莹感动道:“师父”

伯历向萧怿道:“我去了趟荆州,看了看你的师兄和师姐,然后又到附近好玩的几个地方玩了玩,本打算过几天再回来,但一想自己已离谷一个多月了,不知莹儿这丫头咋样了,就赶紧往回返,却不料你会来。”

萧怿一脸羡慕道:“师父你真够逍遥自在的,独自个儿跑到外面游山玩水,何不带上师妹一起去?”伯历有点窘迫,似干好回答。

崔紫莹替他答道:“是我想留下来的,就没同师父一起去。”问伯父:“师父,师兄和师姐可还好吗?”

伯历悠然道:“他们在那里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你说能不好吗?”崔紫莹舒心地笑了。

萧怿问道:“师父,我师兄和师姐姓甚名谁了。”他自不知他们比自己大还是小,只是觉得这么称呼比较好。

伯历睁大眼睛,奇道:“你小子还挺会猜嘛,知道他们大过你。”

萧怿不想自己真猜中了,笑了笑:“我也是随便猜的,哪知竟猜中了。”

吕雯梅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瞎猜的。”

伯历似未在意吕雯梅的话,说道:“你师兄叫欧阳慕德,你师姐叫韩月。”

萧怿“哦”了一声,又问:“师兄和师姐为何要到遥远的荆州去?他们何时才回来?”

伯历脸色略显凝重:“刑州那个地方较贫苦,许多百姓看不起病,郎中又少,他们去那里便是想为看不起病的百姓看病,也算我没白教他们医术,至于他们何时回来,就说不准了,总之,他们又在有事的时候才回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崔紫莹以手支颐,声音里满是思念之情:“师兄和师姐他们已到荆州好几年了,不知他们何时能再回来。”声音里满是思念之情。

萧怿听后,对未见过面的师兄和师姐生出钦佩之情,而吕雯梅听了,不免勾起她对秦子聃的思念,萧怿道:“师兄和师姐在刑州为百姓做事,还莫没负了师父你对他们的教导。”

伯历脸露笑容,道:“对啦,所以你也应该向你师兄和师姐学习才对,好好当你的太子,多为百姓做点好事。”

萧怿郑重应道:“知道了师父,徒儿定不会辜负师父对徒儿的厚望。”

伯历拍拍萧怿的肩膀“好,那就好。”他咂咂嘴道:“我吃饱了,你们呢?”萧怿等均道:“我也吃饱了。”其实他们只吃了个半饱,因为他们不知伯历会来,未做他的饭,但怕跟他说实情,他会难堪,就都说已吃饱。伯历道:“既然都吃饱了,那咱们洗了碗筷再聊吧。”说着就要动手收拾碗筷,崔紫莹忙道:“师父,让徒儿洗就行了。”

萧怿也道:“师父你不用洗,徒儿来洗好了。”

伯历岂有不答应之理?欣然道:“那我就先出去玩玩。”说完跑了出去。

萧怿正要收拾碗筷,崔紫莹关怀道:“师兄你的伤刚好点,就不用帮忙了。”

吕雯梅漠然道:“他想洗就让他洗好了,我看他也没伤多重。”

萧怿自觉伤口处还隐隐作痛,还是笑着道:“我真没事了,就让我帮你们洗吧。”端着一摞碗向厨房走去。

他们洗完碗筷,走出厨房,伯历坐在石桌旁向他们招呼道:“你们过来坐。”

萧怿见石桌、石杌呈乳白色,平整光滑问道:“师父这石桌、石杌是用利器打磨出来的?”

伯历未及开口,崔紫莹已道:“这石桌、石杌是师父去年从山上找到的两块大石头,用它们精心打磨出来的,当时师父见石头又大又光滑,很是喜欢,就把石头背了回来,做成石桌和石杌、放在这里,师父说天暖和的时候,就可以坐在这石桌旁喝喝茶,看看风景,说说话儿,多好啊!”

萧怿赞道:“师父你真行啊,从山上背着大石头回来,还把石头做成了桌杌,徒儿佩服!”

伯历面露傲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对了,你和这小丫头是咋找到这里来的?”

萧怿看向吕雯梅,见她也正看着自己,就打算按她昨晚说的告诉师父,只是她前面说被山贼抓走的事就不要提了,说道:“我昨天独自到树林里赏玩,恰巧看到了一伙山贼把一个姑娘劫持到了山塞里,我想那姑娘定是被他们不知从何处抱来的,既然被我看到了,那总该把她救出来”

伯历领着道:“嗯,应该。”

萧怿接着道:“于是我就悄悄进了山塞,把她救了出来,却不小心被山贼发现了,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然后就带着她赶紧跑了,可我身上中了一枚带毒飞镖,虽甩掉了那些,山贼的追赶,却因中毒而昏迷。”他冲吕雯梅笑道:“后来不知怎地,我就被她背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就见不到师父你了。”

伯历关心地问道:“你说你中了一枚带毒的飞镖,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萧怿感激地看看吕雯梅和崔紫莹,道:“多亏了吕姑娘和师妹,是她们帮我解了毒,现在已经没事了。”

崔紫莹谦虚地道:“举手之劳而已,师父常教导我说,别人有了困难,能帮就要尽量帮助,况且你还是我师兄呢!”

萧怿笑道:“昨天你我都还不认识,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是师兄妹。”崔紫莹低首而笑。

伯历诧民地道:“你主小丫头也真行啊,居然会找到这里来。”

吕雯梅只一笑,道:“这也是凑巧。当时天色已晚,我怕城门关了不能回去,想着总不能在树林里过夜,遇到野兽,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就背着他想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过夜,我穿过了树林,发现了一条小道,我也不知那条小道会通到哪里,只是顺着小道向前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山谷里,我见远处有一束灯光,想来会有人,就顺着灯光走到了这儿,结果就遇到了崔姑娘。”

伯历佩服道:“你这丫头可不简单啊,竟然能背着他走这么远的路,来到这儿。”萧怿听伯历这么说,就知吕雯梅定然很累,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伯历笑道:“你们俩挺有意思啊,你先救了她,她又救了你,你俩也算扯平了。”

吕雯梅想自己就是跟他扯平了,问道:“伯历,你何时收过他当徒弟?”

崔紫莹也道:“是呀,师父,你快告诉我们吧。”

伯历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是呢,是该给你们讲讲。”

于是他讲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因我生性豁达,事无所牵,就常云游四海,一日我来到了俞安,突感肚饿,想买点东西吃,可身上没了钱,我就我就”

萧怿笑着接口道:“师父你就愉愉进了宫,找到御膳房偷东西吃。”

崔紫莹奇道:“师父你到御膳房偷过东西吃?”

吕雯梅不觉好笑:“原来你们的师父还当过偷儿呀。”

伯历脸上有些挂不住,分辩道:“我那时也是一时好奇,想到宫里瞧瞧,走着走着就到了御膳房,因肚里饥饿,我才想进去找点东西吃的。”

吕雯梅道:“这么说来,你是到御膳房找东西,而不是偷东西吃了。”她稍稍思索,问道:“那你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是啊,我找了一只烤鸡正啃着,这小子就跑进来发现了我,我当时不知他是谁,怕他会告诉别人,就叫他别声张,他问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说我会武,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他听了很高兴,说我能进了皇宫,那一定是武林高人,就要我教他武功。”

吕雯梅插口道:“你到御膳房的时候,里边没人?”

“我进去的时候,的确没人”他又接道:“我本想吃饱了就溜的,却被萧怿这小坏蛋缠住了走不月兑,非要我教他不可,这时有几个宦官进来,见了我就要抓。嘿,他就说我是他师父,不让他们抓我,那几个宦官就不抓我了,还称他是五殿下,我才知他是皇帝的儿子,我见他都管我叫师父了,若不答应教他,恐他就要说我是贼,那我可就要倒霉了,只好同意收他为徒。”他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有啥说啥,从不忌讳,何况萧怿是他徒弟,言语更随意些。

吕雯梅“哼”了一声,讽道:“我看你是死皮赖脸,纠缠不休。”萧怿装作没听见,只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并不说话。崔紫莹则用手捂着嘴偷笑。

伯历一拍桌子,大声道:“不错!这小子确实是有些赖皮。”

吕雯梅见他赞同自己的看法,心中一乐,问道:“那你就教他武功了对吧?”

伯历“嗯”了一声,道:“他见我肯收他为徒了,当然高兴啦,就蹦蹦跳跳地带着我去见皇上和皇后……”

萧怿纠正道:“那时我母亲是孟夫人,还未做皇后。”

伯历一拍脑袋道:“对,你母亲是孟夫人。”转头又对吕雯梅和崔紫莹道:“他就带着我去见皇上和他的母亲孟夫人,谎称我被坏人追赶,结果误入皇宫,被他发现了,因见我武功好,想拜我为师学武艺,我见皇上有点不相信,就赶紧附和着他的话解释说,我的确是被坏人追赶,由于慌不择路才误入皇宫的,皇上这才信了,要我展示展示武艺,如果好的话,就让我教他,我就打了一套拳,皇上看后觉得还不错,便让我收他为徒,教他武功。从那天起,我就住在了宫里,每天等他学习完了以后,我就教他练武。就这样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我见他的基本功已练得差不多了,且我也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便跟皇上说了一声,离开了皇宫,又到别处去了。”

吕雯梅问:“那你后来就到了这里?”

“我在昌见郡先收了你们的师兄和师姐两个孤儿为徒,然后回到蒙山,又收了莹儿你为徒。”他抬头向四周望望,“因我打从这里经过,见这里挺美,就在这里定居了。”

崔紫莹明了,“原来师父你是这样收师兄为徒的呀!”

吕雯梅淡淡地道:“如果伯历你没到御膳房找东西吃,也不会遇到他,若非他缠着你,你也不会收他为徒了。”她瞟了萧怿一眼,你这样拜师学艺,可不够正经。“声音里又透着讽刺的意味。

伯历赞同道:“确实是这样。”向萧怿道:“不过我今天回来见到了你,你倒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萧怿微微一笑道:“徒儿哪会忘了师父,倒是师父你怎不愿认徒儿?”

伯历神态忸怩起来,不好意思地道:“你是太子,我这么个穷师父,哪敢认你啊?”

他们才知伯历是为这个。萧怿道:“原来师父你不肯认徒儿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师父穷也好,富也好,你都是徒儿的师父,徒儿怎会嫌师父穷呢?”

伯历舒心一笑道:“你能这么说,为师就很高兴啦,”他思虑了一下,问:“我当年离宫时曾经给过你一卷功谱,不知你是否研习过?”

“那卷书中所讲的轻功、剑法、掌法之类,徒儿都认真研习过,但书中有些内容我没看明白,还需师父你多多指教。”

伯历眼睛一亮,跳起身来,高兴地道:“我还想试试你这小子武功练得咋样了。”他摩拳擦掌,叫道:“来来来,咱师徒俩先过上他三百招再说。”

萧怿见师父要跟自己切磋武艺,可自己伤势未愈,实有不便,但又不想扫了师父的兴致,正犹豫,忽闻崔紫莹道:“师父,师兄他伤还未好,你就先别跟他比武了。”

伯历这才想起萧怿还有伤在身,是不能跟他比武的。办好道:“算了,还是下次再跟你切磋武艺吧。”

吕雯梅却道:“我看他的伤早好了,是假装还没好。”

伯历面露喜色道:“你的伤真好了吗,那咱们快比试吧。”他跑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等萧怿过去。

萧怿不悦地道:“师父你别听她的,徒儿的伤哪能好这么快呀?”伯历想想也是,只好走回来坐下,萧怿想着吕雯梅总说自己的风谅话,太可气,也得讽讽她才行,略一思忖,有了计较,他笑问:“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听好不好?”

伯历先鼓掌道:“好啊,好啊,我最爱听故事了,你快讲!”

崔紫莹也很高兴,问道:“是不是皇宫里的故事?”

萧怿嘻嘻一笑,道:“在宫里我曾养过一只鹦哥儿,开始我好心喂它吃食、喝水、可它非但不领我的情,还用嘴咬我的手。”

崔紫莹“呀”了一声,关心地问:“那它以后还咬你么?”

萧怿笑笑道:“后来它见我对它不错,不光不咬我了,还和我成了好玩伴。”忽觉脚上一痛,似被人睬了一脚,忍不住“哎唷”一声,连忙缩脚,一抬眸见吕雯梅正一脸怒气瞪着自己,心下一惊,难道她听出是我拿言语讽她了?面上却装不满道:“你这姑娘怎么不是打人,就是踩人啊?”

吕雯梅愠道:“谁叫你瞎说八道啦?”

萧怿故作不明:“我怎地瞎说八道了?我是在讲故事,又没说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

吕雯梅崔地站起身来,怒道:“你说的鹦哥儿,分明就是在说我,你当我听不出么?”

萧怿见她聪明,不再辩驳,只小声嘟嚷道:“鹦哥儿都和我成好玩伴了,你为何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吕雯梅一听,反而气大了三分:“你绕着弯子骂我,把我比作一只鸟,凭啥还要对你好点?”

伯历和崔紫莹原本不知道萧怿为何会讲这样一个故事,待听吕雯梅一说,才恍然大悟,伯历见他俩吵吵嚷嚷挺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瞧你们俩呀,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吕雯梅又羞又恼:“伯历,你要再敢胡说,我”看到他腮上的胡子,心念一动,“我就拔掉你脸上的杂毛!”

伯历听吕雯梅管“胡子”叫“杂毛”,不禁捧脸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萧怿和崔紫莹也忍不住笑起来。伯历完笑道:“你若真拔了我的胡子,那我岂不就是年轻了?”吕雯梅听了,立即伸手拔下他几根胡须,伯历觉得下颌有点痛,见吕雯梅又要拔自己胡子,忙起身退开数步,摇手道:“别拔了,别拔了。”吕雯梅很是得意,把拔下来的几根胡子绕在指上玩儿,伯历模着下颌道:“看不出你倒是个挺厉害的女女圭女圭,拔胡子拔得我脸怪疼的。”

萧怿笑向吕雯梅道:“你瞧我师父都说咱俩天生一对呢,所以嘛,你该叫我亲亲好老公喽!”此言一出,登觉不妥,待要说句道歉的话,吕雯梅已向他打来:“你又胡说什么?”萧怿受伤未愈,可武功要比吕雯梅高出许多,完全可以打过她,但他不想跟她打架,闲身躲在了伯历身后,伯历问道:“你这是干”一语未毕,吕雯梅已一拳打来,但因中间隔着伯历,这一拳打不到萧怿身上,萧怿见她打不到自己,高兴地在伯历身后偷笑。吕雯梅更怒,连连挥拳想打萧怿,可在击右打连他衣边都没碰到,伯历本可走开让他俩打去,但觉得这样虽有点险,吕雯梅随时都可能不小心打在自己身上,可又觉挺好玩,甘愿以身护着,萧怿、崔紫莹在旁看着,大感有趣,被逗得咯咯笑个不住,觉着萧怿是个很难说的人,说他好吧,却有些无赖。说他不好吧,偏心眼又不坏,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他会是太子。

吕雯梅因打不着萧怿,又气又急,不满道:“伯历你要再不让开,那你就是包庇你徒弟欺辱我。”

伯历一想不错,赶紧让开。

吕雯梅见无人再护着萧怿,伸手又打他,萧怿却闲身避开,吕雯梅连连出手,可萧怿总能巧妙地避开,她见奈何不了萧怿,气得一跺脚,转身便奔。

伯历怨怪道:“你瞧,因为你一句话,把人家姑娘气跑了吧?”萧怿自悔不该拿言语逗她,伯历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萧怿稍一犹豫,轻轻点点头,伯历推他一把,催促道:“那你还愣着干啥?快去追那!”

萧怿见吕雯梅早去得远了,为难道:“她已跑了那么远,我追不上了。”

“哎呀,你真是笨”伯历见他垂头丧气,只得安慰道:“不过你若再见到她,给她道个歉,或许她就会跟你和好了。”萧怿却不知她还愿不愿见自己了,心中忧虑,伯历忽问道:“对了,你咋把为师当了挡箭牌?”

萧怿歉疚道:“对不起啊师父,徒儿是不想跟她打架,一时无奈才躲到师父身后了,不想却把师父当成了挡箭牌,这的确是徒儿的错。他躬身赔礼:还请师父见谅。”

伯历摆摆手,大度地道:“算啦,算啦,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

萧怿道声:“谢师父原谅。”见太阳已升得挺高了,辞道:“师父,我想回去了,免得父皇和母后要担心我。”

伯历经他一说,也想到了,忙道:“对、对,你快回去吧,说不定他们现在正为找不到你而担惊受怕呢。”

萧怿依依不舍道:“师父,师妹,那我走了,等我有空了,会再来看你们。”正要走,崔紫莹叫道:“师兄你等我一下。”转向屋里跑去。

伯历皱眉道:“这丫头咋这么啰嗦?”

片时,崔紫莹跑了出来,将一个药包递给萧怿,道:“这里面有三服药,你回去后一定要记着吃,这样你体内的毒才能彻底清除,她轻声叮嘱道:“路上小心点。”

萧怿接过,感激道:“多谢师妹,我记住了。”向师父看去,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道声:“师父,我去了。”

伯历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萧怿与他们挥手作别,向谷外走去,他脑海中转过多个念头,时隔多年,不想师父身体还那么硬朗,相貌没多少变化,师妹崔紫莹对我不错,还惦记着我的伤,我惹吕姑娘生气走了,要是再见到她,她肯不肯原谅我?不知明珠姑娘是否已跟着那伙山贼走了?她以后能不能过得幸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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