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聃和萧淑贞大婚这日傍晚,在朝霞台,吕雯梅身穿粉红色小曲裾,正端坐在双鹊铜镜前梳头,准备待会儿去参加兄长的婚礼。
萧怿来到朝霞台正殿门口,探头向里一张,恰见吕雯梅正对镜梳头,一头乌亮的秀发垂在地上曲出优美的弧度,大是喜欢,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夺下她手中梳子,笑吟吟看着她。
吕雯梅才看到是萧怿来了,嗔怪道:“你吓我一跳。”
萧怿把玩着手里的梳子:“不好意思,我是逗你玩儿。”他坐到她身后,伸手抚着她秀发:“雯梅的头发真好,让我记起了从前我给姐姐梳头的事。”
吕雯梅惊讶:“你还会给公主梳头啊!”
萧怿犹豫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给你梳头,可以么?”
吕雯梅想了想道:“你可以给我梳头,但得梳好看点,不然我就不让你梳了。”
萧怿欣喜:“我一定给你梳好。”他先给她把长发仔细梳理顺了,然后把她前面的头发盘到脑后,把后面的头发拿一根绸带扎起,最后又给她把已梳好的头发打理了一下,道:“好啦,你觉得可还满意?”
吕雯梅侧头一笑:“没想到你既会做饭,还会给别人梳头,不简单哪!”她向镜中的自己端详一会,“梳得不错,我挺满意。”
萧怿心中大乐,抱住她道:“你满意就好。”他面转忧色,“只不知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这一天,那样我就能常常给你梳头了。”
吕雯梅只觉丝丝甜蜜沁入心脾,按住他的手道:“不会太久的。”声音轻却肯定。
萧怿觉她手掌温软滑腻,又闻到她身上的淡淡芳香,便有了想吻她的念头。但想到那日晚上母后说过的话,且自觉太唐突,心下一凉,立刻缩回了手。
吕雯梅不知他心思,见他不再抱着自己,有点失望,看到妆台上放着的一枚粉翠流苏步摇,便即拿起,递到身后:“你给我戴在头上。”
萧怿面露笑容接过认真插在她发鬓上,向外面看看道:“我们走吧,莫误了时辰。”
吕雯梅起身:“你先别急,等我拿了礼物再走。”“你要送什么礼物?”吕雯梅笑而不答,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扁方红漆盒,道:“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去了就知道了。”萧怿好奇想瞧瞧那盒里装的是何物,见吕雯梅既不告他,也不让他看,只好忍了。
当他们来到秦府时,天色已黑,见来秦府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常,府内红灯高挂,处处扬溢着喜庆的气氛,萧怿紧紧拉着吕雯梅的手,生怕会因人多天黑而走散,想到这秦子聃本为上将军,官职较高,今天做了驸马,面子果然不小,可能朝中百官都来为他道喜了。他向人群里看看,不知表弟和表妹是否也来了。
吕雯梅见他东张西望,像是在寻人,问道:“你是在找人么?”
萧怿回了句:“没。”他向前面望望,道:“我们去看看秦将军和你父母。”
吕雯梅正想念父母和哥哥,闻言,即随萧怿向前走去,近前来,只见秦子聃身着玄色礼服忙着招呼来客,萧怿向他打招呼:“秦将军,贺喜、贺喜。”吕雯梅欢快地叫了声“哥”。
秦子聃回过头来,见太子和妹妹来了,甚喜,向萧怿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和妹妹来了,失迎,失迎。”
吕雯梅问道:“爹和娘呢?”
“他们还在屋里,待会拜堂的时候才会出来。”
萧怿打趣道:“伯伯和伯母又不扮新娘子,为何不和你一起出来迎客啊。”
秦子聃听他说得风趣,忍不住一笑:“他们在屋里准备,就没出来。”
吕雯梅却嘴一扁,不悦道:“你怎竟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萧怿见她生气,忙道:“我不说啦。”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长方小红木盒,打开盖子,露出一柄精巧的玉如意,“这玉如意是我送给你和姐姐的礼物,祝你和她幸福美满,如意吉祥。”秦子聃道谢收了。
吕雯梅说道:“他送你礼物,我也有礼物送你。”说着将那只扁盒子递到秦子聃面前:“打开看看。”
秦子聃打开盒盖,见里面是一件细软之物,拿起来展开一看,原是件绣着对戏水鸳鸯的绣品,不禁又惊又喜:“谢谢妹妹。”
吕雯梅真诚地道:“祝福哥哥和公主,就像这绢上的鸳鸯相伴相携,永不分离。”
萧怿哈哈一笑,道:“雯梅你这件礼物很别致啊!秦将军可要好好收着。”
秦子聃轻抚绣品,爱惜地道:“妹妹送我的,自当好好珍藏。”
萧怿好奇地问道:“你何时准备了这件礼物?”
吕雯梅一脸轻松愉快:“我这几天一有时间就赶着绣,生怕会赶不上哥哥的婚期,好在总算在昨晚绣成了。”
秦子聃感动:“妹妹,辛苦你了。”
吕雯梅愉悦一笑:“只要哥哥喜欢,我辛苦点也值。”“表哥、秦将军。”萧怿回头,见是表弟和表妹来了,甚喜:“你们来啦!”
秦子聃亦欢喜:“孟侍中、孟小姐。”孟清和孟琪也向他送上祝福及贺礼。
萧怿一见孟琪,仍觉有愧于她,关切地问:“你的痛可好了?”
孟琪点点头:“好多了,谢表哥关心。”
萧怿稍稍心安,对吕雯梅道:“这是我表弟孟清,你跟他也曾见过面的。”指着孟琪道:“这是我表妹孟琪。”又对表弟妹道:“这是吕姑娘。”三个相互问候了,算是见过。
吕雯梅有点歉意地道:“那日我在街上骂了你,实在抱歉,你别生我气。”
孟清似不在意道:“没关系,其实那天的事我早忘了。”
孟琪见萧怿拉着吕雯梅的手很是亲密,暗想表哥这么喜欢她,难道是想娶她吗?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大为伤感,却不便表露出来,只能强作欢颜。
孟清拽了下萧怿的衣袖,道:“表哥,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萧怿随他来到一个离人群远些的角落处,孟清怨声问道:“我想知道表哥已答应娶我妹妹,为何你又会和那个姓吕的姑娘在一起,难道你是想让她取代我妹妹做太子妃?”
萧怿见他闷闷不乐,便已料到三分,果然他问及此事,只得委婉答道:“这事是我父皇和母后硬要我娶表妹,我才迫不得已答应的,而我喜欢的人是吕姑娘,且吕姑娘也喜欢我,我才想要放弃表妹,毕竟我不爱她,如她嫁我定不幸福。”他望着孟清的脸。“你是我表弟,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孟清沉默片刻,道:“原是我妹妹配不上太子殿下.”语带悲怨。
萧怿伸手按在他肩上急着欲分辨:“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清拉下他的手,道:“表哥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的。”说罢,大步离开。
萧怿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人群里,有些惆怅,呆立片刻,才往回走,吕雯梅正不知孟清带萧怿去哪了,心下着急,见萧怿回来,急步上前,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萧怿摇摇头道:“没说啥。”见孟清和孟琪均不在了,问:“你见我表弟和表妹去哪了?”
“我见你表弟带着你表妹走了,也不知是去哪了,我没问。”她见萧怿有忧郁之色,微感不妙,问道:“你跟他生气了?”萧怿只默默不语,吕雯梅不得其解,还待问时,却听人郡中有人说道:“快看,秦将军的父母来了。”吕雯梅转头一看,果见父母来了,吕永和耿华穿戴一新,满面笑容,吕雯梅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欲过去跟他们说话,萧怿拽住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哥和我姐姐拜过堂,你再去跟他们说话也不迟的。”吕雯梅一想不错,只好先忍了。
吕永乐呵呵地向众客拱一拱手,朗声道:“感谢诸位贵客前来参加吾儿秦子聃的婚礼,老夫这厢有礼了。”众客都是些王公大臣,少与像吕永这样的江湖人打交道,但因秦子聃已认他为父,且见他彬彬有礼,自都高兴,当下道了几声贺。随后吕永和耿华步入正堂,居上首坐定,等待秦子聃与萧淑贞拜堂。
少顷,赞礼官入堂,朗声道:“良辰吉时已至,鸾凤各鸣其祥,则请新人与众宾客见礼!”随着丝竹之乐响起,赞礼官展开红底绣金丝卷轴朗声念道:“淇水扬光,龙凤呈祥。淑女懿德,君子之仪。琼花为聘,兰月为媒。佳期如梦,执手相望。环佩琤琤,钟鼓锵锵。华宇流丹,今夜未央。”而后,秦子聃与满头珠翠,妆容雅丽,身着红绣彩凤大拖尾曲裾礼服的萧淑贞,携手入堂。
他们在赞礼官的主持下,先行了沃盟之礼,然后行了拜天地之礼,之后行的是同牢之礼,最后喝过合卺酒,互赠信物后,至此礼成。秦子聃与萧淑贞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众宾客的祝福声中缓步离开,萧怿和吕雯梅看在眼里,羡慕于心。
吕永和耿华起身,吕永面带笑容:“请诸位贵客入席。”众客身份高者,就坐在堂中,身份低者,则在院中就席。
萧怿见证婚已毕,说道:“现在你可以去看你父母了。”
吕雯梅满心欢悦,跑上前去,叫声:“爹、娘!”
吕永和耿华见女儿来了,俱是又惊又喜,耿华早一把将吕雯梅搂在怀里,眼里含着喜悦的泪花:“梅儿你回来啦,娘好想你呀!”
吕雯梅眼中一酸,啜泣道:“梅儿也很想娘。”
吕永喜悦道:“梅儿来了,好啊!”见萧怿也在,忙行礼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萧怿道声:“伯伯、伯母好。”
耿华松开手,关切地问:“梅儿,你这几天在宫里还好?”
吕雯梅唇角带笑:“挺好的。”向萧怿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对我很好。”
吕永答谢道:“多谢太子殿下看顾小女。”
耿华恳切地道:“我夫妇俩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今她已入官,烦劳太子殿下多多照顾。”
萧怿笑应道:“伯伯、伯母请放心,我自会好好对待她。”
吕永和耿华称谢,吕永招呼道:“今日是秦将军与公主的大喜之日,太子殿下快请入席。”
萧怿客气道:“大家一起坐吧。”
四人坐在一张空着的案席旁,边吃边说笑,萧怿讲些宫里的趣事,逗得吕雯梅和她父母直笑,而吕永和耿华则讲些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及做生意的事,倒也好听。萧怿常在宫里住着,很少出去,自对吕永和秋华讲的故事倍感兴趣,就问这问那的。吕永和耿华见萧怿贵为太子,却性格随和,肯放份跟他们一起说笑,更增亲近之感,均想:梅儿若真能嫁给他,也算是终身有托了。又见萧怿爱听他们讲故事,也就乐意讲,吕雯梅偶尔插一两句嘴,也是嫌萧怿问题多了,要么就笑话他不懂这,不懂那,唬得吕永和耿华赶忙出言制止。萧怿倒不以为意,夫妻俩心下稍安,但暗暗叮嘱女儿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吕雯梅一笑了之,满不在乎。她在宫里不敢,但现在是在宫外,又是在哥哥家里,胆子就大起来,又变得有些刁蛮了。秦子聃出来向众客敬酒时,也与萧怿等说笑一阵才回去。
直到深夜人散,吕雯梅才起身道:“夜深了,梅儿该回去啦。爹、娘,你们早点休息。”耿华却拉住吕雯梅的手不舍让她走。
萧怿也不想让她们母女分开,但这是不行的,只好宽慰道:“过段时间,我会再带雯梅来看你们。”
吕永慰道:“是啊,梅儿过几天还会再来看我们的,又不是这一别就再见不着面了,夫人你就别这般不舍啦。”
吕雯梅也不舍,还是笑慰道:“娘,梅儿会再来看你的。”
耿华点点头,缓缓松开了手,与吕永一起把萧怿和吕雯梅送到了府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乘坐的马车,方肯回府。
萧怿为孟清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苦恼,吕雯梅则想着哥哥与公主已完婚,那我和太子又会如何?能否顺利结为夫妻呢?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语。
萧怿察觉坐在身边的吕雯梅瑟瑟发抖,想她是感到冷,忙将大氅月兑下给她披在身上,轻声问:“暖和点了么?”
吕雯梅顿觉身上暖和了些许,“嗯”了一声,抬起头问:“那你不冷?”
萧怿微微一笑,道:“我不冷。”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搂住了,吕雯梅倚偎着他,暖意自身上直传到心里去,她感到有些疲倦,便闭上了眼睛,困意渐浓,几欲睡去,迷迷糊糊间,萧怿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到啦。”吕雯梅一惊“哦”了一声,直起身来,朦胧中见萧怿一双明若朗星的眼眸看着自己,有点儿羞赧,挪了,离他稍远了点,萧怿一笑下了马车,吕雯梅随即跟出,萧怿伸手扶了她下来。
吕雯梅离了马车,被凉凉的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噤,困意尽散,清醒了许多,她举目一望,见自己已来到了朝霞台门前,正要说话,见惠儿自门内跑出来,欢快地叫道:“小姐,你回来啦!”斐烟也随后赶出来道了声:“太子殿下、姑娘。”见吕雯梅身上竟披着萧怿的衣服,既羡慕又有些妒忌地道:“太子殿下对姑娘就是好,把衣服都给姑娘披上了。”
吕雯梅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披着萧怿的衣服,脸上有些发烫,欲将衣服拿下来还给他。萧怿忙道:“披着吧,小心着凉,你明天还我也不迟啊!”他伸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得微乱的鬓发:“外面凉,快回去休息吧。”吕雯梅只觉身上披着的衣服还带着萧怿的体温,心里甜甜的,又把衣服往紧里裹了裹。
惠儿轻声道:“小姐,咱们进去吧。”吕雯梅见萧怿已上了马车,就转身进门,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才和惠儿及斐烟走进门去。
“唰、唰、唰!”东宫庭院里,萧怿练剑正练得兴起剑光点点,衣袂飘飘,他手中一柄长剑越舞越快,化作白晃晃的一团,几株樱花树被他劲风带到,满树花瓣随风轻轻飘落,如下了场花雨,甚是好看。萧怿忽闻身后有人鼓掌,一惊停剑收势。回头一看,却是吕雯梅站在偏殿一隅笑盈盈地瞧着自己,萧怿一笑,将剑递给侍立一旁的许宗源,走上前说道:“雯梅,你来啦。”
吕雯梅不答他话,只笑道:“你这剑法练得不错嘛,本来我是想等你练完了再鼓掌的,但实在好看,就忍不住先鼓掌了。”
萧怿大是喜欢,道:“你喜欢,那我就再练给你看。”说着又要练,吕雯梅拽住他道:“你别练啦,我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萧怿问道:“何事?”
吕雯梅犹豫一瞬,低声道:“我好几天没有去看父母了,想去看看他们,你能否陪我一起去?”
萧怿踌躇道:“可以,但须告诉我父皇一声才能去。”他不敢提母后,是认为她很可能不答应。
吕雯梅笑意不减:“我已禀告了皇上,经皇上同意后,我才来找你的。”
萧怿本还有点怕父皇不同意,听吕雯梅如此说,立即转忧为喜,道:“那好,我们走吧。”走了没多远,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会想到要禀告了我父皇再走?”
吕雯梅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在宫里呆了十几天啦,像回家探亲这样的大事,自然得告诉皇上一声才行。”
萧怿笑中带着几分敬佩:“行啊,你在宫里这些天也算长见识了。”
吕雯梅笑话他:“就你还没长见识。”
萧怿奇怪正想询问,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乃是在笑自己对外面的事物还不十分了解,就说道:“等以后有空了,我就带你多到外面走走,我遇到不懂的事情,也好向你这个小师父请教。”
吕雯梅噗哧一笑,道:“那就得看我愿不愿意教你了。”
萧怿肯定地道:“你当然会教我啦!”
吕雯梅有点意外,问:“何以见得?”
萧怿搂住她肩膀:“因为你是要做我妻子的嘛!”
吕雯梅半半嗔地道:“谁愿意嫁你啦。”话虽如此说,心里却甜滋滋的。
说话间他们已走出了宫门,吕雯梅突然驻足道:“哎呀,我忘了要给我父母带的东西了。”向萧怿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拿了东西就来。”说着,急匆匆返了回去。
萧怿候在宫门口,无意间看到较远处的道路旁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不住朝自己招手,定晴细看,竟是明珠!萧怿又惊喜,又奇怪,近前问道:“明珠姑娘,你应该早跟郑余走了呀,何以还在这里?又要女扮男装?”
明珠怔怔地望着萧怿,泪水在眼中直打转,分不清是喜是悲。少时,她徐声道:“那日你和吕姑娘走后,我跟郑余那贱人发生了争吵,他说你未被他杀了,但你中了他的镖,定也活不成,我一听又惊又怒,就伸手打他,却被他猛推了一把,撞到树上昏了过去”
萧怿“啊”了一声,关心地问:“那你可受伤了?”
明珠见萧怿关心自己,心下一喜,续道:“我只受了点皮肉之伤,倒不要紧,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回山塞的路上了。那贱人把我的伤治好了,但我对他的怨恨不会减轻。一天在客栈里,我乘他喝醉酒熟睡之际,用剪刀把他刺死了”
萧怿大吃一惊:“你杀了他?”
明珠声音里仍透着恨意:“是的,我杀了他。”见萧怿神情有异,问:“你是怨我狠心杀了他?”
萧怿不知自己是否怨她,只轻轻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萧怿自觉郑余可恨该死,但明珠一个弱女子竟会下手把他杀了,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明珠又道:“我把他杀了以后,就趁天黑悄悄跑出了那家客栈,我担心会有人认出我,我就换上男装,重新回到了这里,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就向人打听你的葬处,才得知你并未死。”她眼中满是柔情,“原来你是太子殿下。”她突然扑在他怀里,伸出双手抱住了他,“我好想你,很想和你单独在一起说说话,可苦于没有机会,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盼着你能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萧怿心神不定地道:“明珠姑娘,你别这样。”想伸手推开她,但她却搂得他很紧,一推竟没推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一旁吕雯梅的声音叫道:“萧怿,你就这么抱着她吧!”萧怿身体一凛,用力推开明珠,抢上几步,伸手欲拉吕雯梅:“雯梅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吕雯梅一甩袖子,怨恨地道:“我才不要听你解释,你居然背着我跟她相会,刚才我都看到了,现在你又你又这么跟她抱在一起,难道我还会冤枉你不成?”
萧怿一时无法分辩,只急道:“我真的没有”
吕雯梅厉声打断:“你别说啦!”她眼中满是恼恨,“你到底是对我变了心,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在乎过我,可见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说着掩面跑开。惠儿叫声:“小姐!”追随她而去。
萧怿既委屈又难过,冲着她的背影叫道:“雯梅,难道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你都不肯给我?”吕雯梅稍一顿足,又向前跑去。萧怿想她是回秦府去了,更增忧伤,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忽闻明珠娇柔的声音道:“太子殿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她误会你了。”萧怿缓缓转过身道:“明珠姑娘,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你多保重。”说罢,向宫门走去,明珠急唤:“太子殿下!”萧怿头也不回地道:“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报答的。”
萧怿正想回自己殿里去,一个小黄门过来禀道:“皇上宣您到章德殿去一趟。”萧怿想父皇可能是知道这事了,只好随那小黄门向章德殿走去,还未进殿,就听得母后的声音道:“臣妾见她带着她的那个丫环气急败坏的往外跑,就叫住她问原因,她竟然说:‘你去问你儿子吧。’皇上,你说她说的这叫什么话?”话未完,就听父皇的声音怒道:“太不像话了怿儿,是你来了?”萧怿见父皇已发现自己,只得进殿行了礼。
萧翁业声音里怒中含威:“说,你和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萧怿神情苦楚,什么都不想说,只道:“儿臣和她只是误会了。”
萧翁业颇有些不信:“误会?你们不是好好的,怎么就误会了?”
孟锦云见萧怿低头不语,说道:“皇上也不用问了,依臣妾看,怿儿是平时对那丫头太好了,她才会这么不通情理,她在家里被父母宠着,这进了宫,又被怿儿宠着,难免会把她宠坏了。”
萧翁业稍稍沉默问道:“她现在去哪了?”
萧怿郁然道:“儿臣不清楚,想她应该是回秦府了。”
萧翁业怫然道:“朕还道她在宫里住了这些天,变贤惠点了,哪知竟出了这事,气性忒也大了些。”
“父皇、母后,你们别怪他,这事情在儿臣,不是她。”
萧翁业怒道:“她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替她说话。”
孟锦云怕儿子再惹皇上生气,说道:“皇上犯不着为这事动怒。”向萧怿道:“怿儿,你先回去。”
萧怿告辞,回到东宫,秋枫迎上前行礼。“殿下回来了。”见萧怿黯然神伤,感到奇怪,问:“殿下,你气色咋这样差?”萧怿只摇摇头,进殿去了。秋枫暗暗纳罕,向许宗源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么?”
许宗源压低声道:“还不是殿下跟那个吕姑娘闹别扭了。”
秋枫感到意外:“他们相处得挺好呀,怎会突然闹别扭了呢?”
“这杂家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吕姑娘把殿下叫走后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
斐烟小跑着过来问道:“太子殿下回来了没?”
秋枫问道:“你找殿下何事?”
斐烟低眉垂眸:“吕姑娘走了,我在那儿呆着也就没意思了,我想回来。”
秋枫觉地说得有理,但现在萧怿心情不好,若斐烟进去,定又要问这问那的,就不好了,说道:“你不用进去了,我去跟殿下说便了。”她走进殿去,见萧怿站在窗下,眼望窗外,沉闷无语,心里也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斐烟想回来,还请殿下恩准。”
萧怿仍旧望着窗外,没有动一下:“想回来就回来吧。”声音似瑟瑟秋风般凄凉,他不知吕雯梅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回到他身边,他现在不愿多想,只想静静心神。
这日,萧淑贞来到东宫看望萧怿,恰好遇到秋枫,问:“太子这几天心情可好点没?”
秋枫神色愁苦,摇摇头道:“太子殿下这几天总是郁郁寡欢,奴婢跟他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皇后娘娘来劝过他几次,可他还是振作不起来,请公主快去看看他吧。”
萧淑贞叹口气,进殿去了,见萧怿坐在桌旁饮酒,怕他这么喝下去会有损身体,快步上前夺他手中酒杯:“弟弟,别喝了。”
萧怿避开她的手道:“姐姐,你别管我。”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淑贞见他神情颓丧,面色苍白,既心疼他,又暗暗替他发愁,见他又要往杯中斟酒,忙按住他的手道:“弟弟,姐姐求你别再喝了,姐姐知道你心里苦,但也不能借酒浇愁呀。”她诚恳道:“就算姐姐帮不了你的忙,但你把委屈说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些。”
萧怿拿着酒杯的手慢慢松开,问道:“吕姑娘在秦府还好么?”
萧淑贞见他还是关心吕雯梅,不禁幽幽叹了口气,道:“那天她回到秦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她说要去城外看望朋友,秦将军担心她会出事,就派了几个人护送她去,但她没有随派去的人一起回来,那些人说她要在一个叫逍遥谷的地方呆几天,暂时不回来了,让我们别为她担忧。”
萧怿一怔,想吕雯梅竟去逍遥谷找伯历去了,当下不太担忧,平静地道:“她去那散散心也好。”
萧淑贞奇道:“你知道逍遥谷?”吕雯梅与父母一起进宫那次,她叫萧怿说过他和吕雯梅去一个朋友家了,回宫晚了些,但并不知萧怿和吕雯梅说的是同一个地方,她见萧怿点头,沉吟道:“那吕姑娘虽好,但她却不了解,也不相信你,依姐姐看,还是算了”
“不!不会的。”萧怿情绪激动,眼神坚定:“她只是误会了我,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她会回来的。”
萧淑贞有些后悔不该把话说直了,忙道:“是姐姐的不是,不该说那样的话。”她忍不住问:“你就这么在乎她?”萧怿点点头。
萧淑贞本想劝萧怿放弃吕雯梅,但见他仍旧喜欢吕雯梅,倒不好再劝,只得宽慰道:“你别太难过,等她过几天想通了,自然会回来,到时你把事情原委跟她讲清楚,也就没事了。”她稍一停顿,道:“现在我和秦将军之间的感情还比较融洽,但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一些磕磕碰碰的事。”她注视着萧怿:“姐姐说句真话,爱给的太多,她会不懂珍惜,爱给的少了,又不能打动她的心,因此还是适中就好,你和吕姑娘,只要能相互理解、体谅着些,误会也就会减少的。”
萧怿想了想,觉姐姐这番话说得是有些道理,道:“姐姐,我知道了,谢谢你。”
萧淑贞柔婉一笑:“你想开了,就高兴点吧。”萧怿答应了。萧淑贞见他好点了,就欲告辞。许宗源进来道:“孟侍中求见太子殿下。”
萧怿和萧淑贞对望一眼,道:“快请他进来。”
孟清进来时本是忧心仲仲的,见萧淑贞也在,脸上露出一缕笑意:“表姐也来了。”
萧淑贞起身道:“表弟是来看你表哥的吧?”她未等孟清回答,就道:“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孟清问道:“表姐,你不再坐一会儿?”
萧淑贞向殿外走去:“不用了,我还想去看看父皇和母后。”
孟清只好道:“那表姐慢走。”
萧怿向孟清招呼道:“表弟,过来坐。”
孟清站着没动,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那天在秦府是我不对,是我没想明白,表哥不爱我妹妹是有你的道理,我不该怪你的。”他垂首道:“还请表哥原谅我一时糊涂。”
萧怿舒心一笑:“你能理解我就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快坐吧。”孟清称谢坐了,萧怿本想问孟琪近况,但见孟清眉稍眼角隐有忧愁之色,料想她心情也不好,缩口未问,暗暗替她担忧。
孟清微微蹙眉道:“我想不透表哥为何会喜欢那个吕姑娘,她前段时间行刺表姐,前几日又跟你闹了别扭,一点都不温柔,你为何还要想着她?”
萧怿觉这事不好说,就算说了,只怕孟清一时也难理解得透,思忖片刻,说:“感情这事很难说,就像你看上的姑娘我不喜欢,我看上的姑娘你不喜欢一样,青菜萝卜,各有所受罢。”
孟清沉思一会,道:“表哥此言有理。”他斟了杯酒喝了,“当初我挺喜欢那个叫明珠的姑娘,但我知道不可能会和她在一起,也就渐渐对她淡忘了。”他语气加重,“表哥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应以天下为已任,更不该为儿女情长所牵拌,表哥就算很喜欢那个吕姑娘,也别太在乎她了,否则对表哥绝无益处。”
萧怿觉他这番话挺有道理,可要自己淡忘吕雯梅实在不易.当然这话不能对孟清说,只笑道:"原来表弟还懂这么大道理,不简单那!”
孟清见萧怿夸奖自己,心下喜欢,嘴上却谦虚道:"我不过是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表哥如何看待此事,就全在于你自己了.”
萧怿含笑望着他道:”你说的是对的,我同意你的想法.”他沉默少许,道:"难得你过来一次,陪我下局棋如何?”
孟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喜道:"好啊,我正想跟表哥下棋呢.”
萧怿见他兴致很高,自也高兴,令许宗源撒下酒具,摆上棋盘,然后随手拈了一粒白子下在棋盘上:"我们已经许久没在一起下棋了,也不知你的棋艺有长进了没?”
孟清紧跟着下了一粒黑子,信心满满地道:"我武功虽不及你,但在棋艺上定要赢你.”
萧怿笑了一声,道:"表弟很有胜算嘛!那我们不分个高下,就不收局.”说着又下了一子.
就这样,二人你下一子,我下一子,激烈而又畅快.
在章德殿内,萧翁业和孟锦云、萧淑贞正在谈论萧怿。萧翁业脸色沉郁:“怿儿小时候是调皮贪玩,如今已长大成人,本该懂点事了,可偏偏喜欢上了吕雯梅那个不通情理的野丫头,实在叫人不省心。”
孟锦云脸色暗淡无光,劝道:“皇上就别生怿儿的气了,要怪就怪臣妾教子无方好了。”
萧翁业瞥她一眼:“他现在已这样了,朕再怪呢又有何用?”孟锦云默默无语,心里愁苦不已。
萧淑贞宽慰道:“父皇、母后,你们别伤怀。儿臣已去看过他,现在情绪好些了。”
孟锦云面上微露笑意:“你去劝劝他,倒能好点。”她眼神忧伤,“只是我还不能心安……”
萧淑贞道:“请母后宽心。弟弟现在心情是还不算好,但想过几天就没事了。”
萧翁业声音含怒:“那丫头要是回来道歉,朕也不能叫她当太子妃!”
这话正合孟锦云心意,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唇边隐含了一丝冷笑。
萧淑贞则想:父皇和母后这般说,若叫弟弟知道了定不肯依,这便如何是好?她这样想着,却不敢在父母面前说,只能想办法劝导萧怿了。
萧淑贞在拜别父母后,乘马车离宫回秦府。出宫没行多远,忽闻从车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曲调柔和温婉,隐有**相思之情,甜美的歌声中透着忧伤:“娇花初绽风华茂,孑立僻处少人怜。绕便天涯无觅处,便是红颜迟暮时.”料得弹唱此曲的人应是个伤情女子.她掀开窗幔,向琴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发现这琴声是从前边一家临街客栈二楼打开的窗户中传出的.萧淑贞想看看这个弹琴的人是谁,待到近前,叫声“停车!”马车缓缓停下。她掀开幔帘,叶然将她扶下马车,奇怪地问道:“公主,我们还没到驸马府上,为何要下车?”萧淑贞向客栈门楣上瞧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和顺客栈”四个黑漆大字,说道:“我要进去见一个人。”叶然不知她要见谁,疑惑地随她进了客栈。
店伴见来了一位美丽端庄、华裳丽饰的女子,她身后跟着一个淡紫服色,梳着双髻的丫鬟,想那萧淑贞定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忙笑脸相迎,问道:“小姐是要住店?”
“我不是来住店,而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伴顿感失望,还是问:“不知小姐要找谁?”
萧淑贞朝楼梯上面看看:“你是否知道这楼上弹琴的那人是谁?”
店伴喜滋滋道:“你问她么?她可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叫作明珠。前几天就住在我们小店了。”他瞧了萧淑贞两眼,笑赞道:“小姐若与她相比,那真可并称绝代佳人呢!”
叶然有些不信,撇嘴道:“她能有我们公……我家小姐这般貌美?”
店伴一脸肯定之色:“那当然了。她就跟个仙女下凡一样美,你说她能不漂亮?”
萧淑贞想那女子定是个美貌佳人了,说道:“你把她说得这样美,那我倒想见识见识她。你可否带我去呢?”
店伴爽快地道:“当然可以。能为小姐效劳,是小的福气。”他因萧淑贞貌美,就总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叶然见他对公主无礼,正要出言呵叱,萧淑贞淡淡一笑,道:“有劳小哥了。”
店伴带着她们上到二楼,走到左首一门前轻轻敲了敲。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一个女子声音道:“谁?”店伴道:“姑娘,有位小姐想见你。”稍停片刻,门被人打开了,萧淑贞见开门的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姑娘,那姑娘虽是荆钗布裙,但肌肤雪白,容颜甚美,才相信店伴说得没错,眼前这姑娘果然能与自己相媲美。
明珠被她瞧得有点不好意思,正要开口相询,萧淑贞问:“你就是明珠姑娘?”明珠道:“正是。”她打量着萧淑贞,奇怪地问:“不知小姐是谁?找小女子有何赐教?”
萧淑贞心里转过一个念头,微笑道:“‘赐教’二字可不敢当。我来找你,是觉得你琴弹得不错。不知姑娘从何处来?如何学得一手好琴?”
明珠稍稍犹豫,往门里一让,道:“请进来说话。”萧淑贞走进去,明珠请她坐下。萧淑贞让叶然在门外等候。
明珠不愿说实话,思忖片刻,道:“不瞒小姐说,小女子是从甘州来,曾跟一位乐师学过琴艺,只身一人来此卖艺为生。说实在的,小女子琴艺一般,惭愧得紧,不敢得小姐夸赞。”
萧淑贞同情道:“真是个命苦的人儿。”她略一思虑,问:“你家中可还有别人?”
明珠凄苦地摇摇头:“没了,都不在了。”
萧淑贞面露怜悯之色,道:“你一个弱女子以卖艺为生,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倒有个办法可帮你,只不知你是否愿意?”
明珠猜想这萧淑贞定是个富家小姐,很可能是想叫自己去她家当个讴者,就问:“小姐是不是想叫小女子到贵府做讴者?”
萧淑贞面上微微一惊,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想叫你随我进宫去见太子殿下。”
明珠本为萧怿不愿再见她的面而心灰意冷,就恢复了女子装束,住进了和顺客栈里,整日与琴作伴,打发寂寞无聊的日子。她自入客栈后,就再未出过门,只在房里呆着,不与外人照面。店伴每天会给她送些饮食。她自顾貌美,防范之心很大,除店伴外,谁都不肯见,因此还无人冒渎她,暂时安然无事。明珠想着自己杀了贼盗郑余,犯了死罪。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抓自己,也甘愿受死。反正自己已见过萧绎一面,心中再无牵挂。而眼前这个女子说可以带自己入宫见萧怿,如何不喜?她兴奋不安地问:“真的么?你真的可以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萧淑贞见她如此高兴,心下一喜,问:“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了?”
明珠连忙点点头,问道:“敢问小姐是谁?”
萧淑贞觉得应该告诉她了,说道:“我是公主。”
明珠已猜到她定是皇室中人,否则她不可能会带自己进宫,却没料到她竟是公主,忙起身恭谨行礼:“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萧淑贞扶起她道:“你现在就可以随我进宫去。”萧淑贞带着明珠离了客栈,让她同自己一起乘马车。
明珠哪敢,推辞道:“民女哪配与公主同车而行?能随在公主车后,就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萧淑贞眉目温和:“我让你与我一起乘车,你答应就是了,还说什么配不配的。”她不由明珠再说,拉了她登上马车,返回皇宫。明珠带着憧憬和惊喜入宫,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到了东宫,她们下了马车。萧淑贞把她带到正殿外,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她走进殿里,见萧怿独自一人下棋,不禁笑道:“弟弟,你怎么自己和自己下棋呀?”
萧怿抬起头,疑惑地道:“姐姐,你咋去而复返了?”
萧淑贞不答,又向前走了几步,问:“表弟呢?”
“走了。我和他下了几局棋,然后他就走了。”
萧淑贞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和他谁赢了?”
萧怿随口答道:“他赢了。”
萧淑贞奇道:“他赢了?”语气里大有不信之意。
萧怿把弄着一粒白色的棋子:“是我让了他五子,他才赢的。”他含了一缕宽和的笑,“他武功不及我,如果他在棋艺上再输给我,心里肯定不好受。我是他表哥,就叫他赢一次吧。”
萧淑贞抿唇一笑,道:“你倒是挺大方嘛!”
萧怿莞尔一笑,问:“不知姐姐为何又来了?”
萧淑贞笑容满面:“姐姐给你带来一个姑娘,你见了她一定喜欢。”她朝外面唤了一声:“进来吧。”明珠应声而入,向萧怿行了一礼。
萧怿一见明珠,大感意外,惊奇道:“明珠姑娘!”
萧淑贞一愕:“你们认识?”见他们四目交投,明珠眼中似还含的有情,笑道:“你们认识再好不过。姐姐见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就让这位姑娘给你弹弹琴,解解闷吧。”
萧怿问道:“姐姐,你怎会把她带来?”
萧淑贞笑吟吟道:“姐姐是从一家客栈找到她的,见她琴弹得不错,就把她带来了。”
萧怿不喜道:“姐姐,请你把她带回去。”
萧淑贞一怔,转即笑道:“你说什么呀?留着吧。”话未完,人已出了殿。
萧怿追出殿,急叫了几声:“姐姐,姐姐!”萧淑贞充耳不闻,登车而去。萧怿见姐姐走了,自不能送明珠回去,只得向她道:“明珠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有情,但我们在一起不合适,你还是忘了我吧。”
明珠眼波盈盈,怔怔地望着他:“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你,又怎会望了你?”
萧怿有些动容,但知如留下她终是不好,向许宗源道:“你去给这位姑娘拿一百两黄金,还有刚从高勒国进贡来的珠宝,然后送她出宫。”
许宗源暗暗砸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道:“殿下要给她一百两黄金,还要把皇上刚刚赏的珠宝给她?”
明珠慌得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求你别赶我走,我哪也不想去,你就留下我吧。”
萧怿吃一惊,欲扶她起来:“你别这样,有话起来说。”
明珠不起,双眼含泪:”我没有地方可去,他们如看到我,会杀了我的.”
萧怿不明就里,正想询问,忽想到她杀了郑余,犯了死罪,如官府追查起来,她必死无疑.除非自己出面给她辩护,才能救她性命.想到这,顿生怜惜之情,柔声道:”快起来,我答应留下你就是.”
明珠大喜,称谢起身,说道:”不管殿下让我住哪里,我都愿意,只要可以留在宫里就好.”
萧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侍女,自然不能让她跟秋枫、斐烟住一起。想了想问道:“宗源,含香阁现在是否还空着?”
许宗源答道:“是还空着,只有两名宫女留守。”
萧怿向明珠道:“那你就先住在含香阁,离这儿也不远的。”然后对许宗源道:“你带她过去,让那两名宫女给她把空房收拾一下。”
许宗源答应一声,对明珠道:“姑娘请。”带着明珠出了殿。偷眼瞧她,想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竟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如果我能讨她做个老婆,那我当这一辈子宦官也不算亏。他心里这么想,手上是不敢碰她的。
明珠暗暗寻思:他现在把我留下来了,那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他。若我向他示好,或许就能使他爱上我,到时那个吕雯梅就不足为虑了。
萧怿则想:姐姐虽是好心把她带进宫来,可雯梅要是回来了,叫她知道这事,会不会怪我?我若让明珠姑娘离宫,她出去后,万一被官府拿住,岂不是我害了她性命?况且她是因我才杀了郑余的,总不能叫她冒险出宫。他左思右想也不能两全,只能等吕雯梅回来后,向她解释清楚便了,想来她应该不会反对的。
当天夜里,萧怿正在殿里习字,忽然烛光晃动了一下,殿里略暗,萧怿抬起头,见殿门开处,明珠一身素雅装扮走了进来,微感惊讶,问:“明珠姑娘,你是有事?”
明珠上前道:“我,只是过来看看殿下。”她凑近书桌,低头看了看萧怿写的字,赞道:“殿下写的字真好。”
萧怿略略一笑,道:“我不过随便练几个字打发时间,字写得好看,倒也不见得。”他看了明珠一眼,问道:“你觉得含香阁还好?”
明珠愉悦而笑:“当然是好。殿下给我安排那么一个好住处,我很感谢殿下。”
萧怿露出几许柔和的笑色:“你觉得好就行,不用感谢我。”见她还站着,说道:“你想呆一会的话,就坐吧。”
明珠称谢,正要做下,忽瞥见砚台里的墨不多了,道:“我来给殿下磨墨。”
萧怿本想拒绝,但见她似乎很乐意,就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写字。
明珠见萧怿不反对,满心欢悦地磨了墨,欲坐在他身边,终觉欠妥,迟疑了一下,坐在了另一张席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写字。而萧怿未向她看过一眼,感到有些失望,欲告辞,却又不舍。
过了良久,萧怿才停下了笔,一抬头,见明珠略低着头,闭了眼睛坐着,想她定是困了,说道:“夜深了,你回吧。”
明珠微微一惊,睁开眼来,笑着摇摇头:“我不累。”
萧怿觉得天这么晚了,她要是再不走,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他半垂眼皮,声音里透着倦意:“但我有些累了。”
明珠明白萧怿这么说,是要自己快点走了,只得起身道:“那我明天再来看殿下。”她快步离殿,生怕萧怿会不同意。
萧怿猜想她夜里来看自己,还帮自己磨墨,很可能是想叫自己喜欢上她。若真如此,可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