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学姐。”他谦逊地道了歉。
没错。面对如此“粗暴不讲理”的学姐,本就“无辜”的他竟然道歉了。女生们瞬时变成了星星眼,陶醉地望着这位风度十足的男神。荆沙棘也是一愣,没想到对方竟服软了,这个时候她能怎么办?继续骂下去?那她岂不是更加“粗暴不讲理”?就此作罢?那她刚才的行为岂不是在告诉别人她是“无理取闹”?!于是,她便尴尬地被挂在了半空中,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是她没想到就在这时,接下来还有一大通演说等待着她。
寒子夜开始演讲了。他说:“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实在抱歉。我无非是想说,学姐是个一心一意专注于画笔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可能在一方面或者几方面有所缺失——比如不能辨别性别,比如脾气暴躁,比如孤僻,但往往拥有过人的才华,比如绘画才能。记得福尔摩斯说过,人的大脑就像一间空屋子,应该有选择地放一些东西进去,而不是将有用的没用的都往里放,因为那样的话,有用的就会被挤出来,或者和没用的混在一起,取的时候就难了。所以成功人士往脑子里装知识时只会把有用的装进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给了荆沙棘一个干净的笑容,“虽然只是这样短暂的接触,但完全看得出,学姐您的头脑中装的一定也全是与艺术相关的事情,对其它事情不怎么放在心上实属正常。我觉得如果有幸能在学姐手下学画一定受益匪浅。我希望学姐能给我一个入社的机会。刚才的言行我有不妥当的地方,是我逾越在先,请学姐原谅。对不起。”说完这一番话,寒子夜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荆沙棘鞠了一躬。
寒子夜这连珠炮似的一通“演讲”刚一结束就听大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来。直到这一刻荆沙棘才领略到了骂人的艺术。眼前这人骂她粗鲁、无知、孤僻,可被他那段漂亮的话一番包装她竟也只得忍气吞声。她实在哑口无言,似乎还得在这热烈的掌声中和颜悦色地接受他那伪善的致歉?!荆沙棘脑子乱极了,就这样在路小优和甄汐的极力劝说下直挺挺地重新坐到椅子上,为对面这个混。蛋填报表格!
荆沙棘知道,此刻连路小优和甄汐都被眼前这个披着男神皮的野兽收买了。这个名叫寒子夜的混。蛋即将在今夜踩着她荆沙棘的头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凭借他那张看似无懈可击的脸蛋和虚伪的修养荣登嘉大新一届校草的宝座啦!
荆沙棘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抖。她耐着最后的性子为这人填好了报名表格,然后狠狠甩回给他,说:“录取名单贴公告通知!”
寒子夜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面对荆沙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竟还能在最后彬彬有礼地笑着向她点头致谢,然后带着那副天使一般的微笑甩给她一句“学姐辛苦了”!
寒子夜拿起表格浏览了一下,突然又轻笑了一声。荆沙棘立刻杀气腾腾地投过一个凶恶的眼神来。他马上息事宁人地摇了摇头:“没事,别误会。只是学姐的字写得真——”他很快收住了接下来众所周知的后半句话,取而代之的是会心一笑。
荆沙棘满脸通红地盯住他,她想丢什么也不能丢了修养,因此她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温柔地对他说:“不喜欢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我很想加入这个社团。”他的笑容仍让人如沐春风,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带出些若隐若现的奚落意味。荆沙棘早该知道这货最后还会亮出一句话来。寒子夜说:“但愿——学姐的画和字是不同风格。嗯……那么表格应该填好了吧?学姐还有其它要求吗?”
荆沙棘的暴脾气终于在最后一刻爆发了,上一秒她还想极力提醒自己要有修养,但下一秒她便变了身。她不顾路小优的阻拦猛一拍桌子,指着寒子夜衬衫上几个没有系上的纽扣扯着嗓子喊道:“把你的扣子给我扣好!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懂吗!”
寒子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很乖觉地答应了一声,扣好了纽扣,又眯眼笑着说了些感谢的话。就在所有人慢慢将注意力从这两人身上分散到对此事件的讨论上时,只在一瞬,荆沙棘看到了明媚笑容之下渗出的阴冷来。
“果然。”他盯住她,声音压得极低。
荆沙棘微微一愣,视死如归地迎向他的目光。
他慢悠悠地走到她身旁站定,她的耳边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果然库房外的偷窥狂是你。”
伴着他冰冷的声音荆沙棘的脸瞬间从红变成了白,只是当她再去面对他的双眼时,在那副摄魂的笑容里她却再也寻不见刚才的敌意了。寒子夜只是风度极佳地笑着向路小优和甄汐点了点头,拿着报名表格离开了。
荆沙棘彻底愣住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寒子夜故意的。回想那次在楼下他对她做出的挑衅手势让荆沙棘迅速得出一个结论——他在针对她!
可是……为什么!荆沙棘立即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她不想费脑细胞去想,但就在她明了了寒子夜对自己敌意的那一刻,荆沙棘向路小优宣布:优画社有她没他!然后在路小优的逼问下,荆沙棘向她们坦白了自己那一晚在库房的所见。
荆沙棘义愤填膺地向两位朋友抱怨,本还期冀着对面能有些共鸣,然而到头来却只见到了两张木然的脸。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她问她们。
路小优和甄汐相视一笑,又对她说:“沙沙,我们没有不信你,只是……人家已经成年了,况且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
荆沙棘听着路小优那不以为意的说辞,不由微微张开了嘴,但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两人早不知对做。爱这种事亲自实践了多少回了,她们当然不会像荆沙棘这个二十多年来甚至没有碰过一次异性手的人持有相同的看法,但她还是固执地强调这是人品问题。
路小优显然有些犹豫:“可是咱们社团很缺男生,寒子夜长得又是前所未见的漂亮,吸纳他入社,做个门面,啧啧,多高大上啊!”
荆沙棘红着脸争执:“路小优!你能不能干一件不花痴的事?如果他进了团还会有社员安心学画?社团一定会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始终没有吭声的甄汐听到这里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拍了拍荆沙棘:“你先别激动。小优,你得给沙棘接受的时间,毕竟她对男女关系欠缺经验……沙棘,不是我说你,你这想法真的完全不像现代人,现在大学生结婚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同。居什么的也很普遍。……跟你讲一个我做家教时那个初中小朋友的事情。有一次那小姑娘找我谈心,说她同学们都看不起她,我问为什么,你猜她怎么说?”
荆沙棘臭着脸没有答她。
甄汐笑了笑,告诉她:“她说因为她至今还是处。女,所以同学们看不起她。”
听到这话荆沙棘一下子蹿了起来:“什么?!初中生不是处。女就被取笑?!那老娘我二十多年还没——”说到这里,她不由红了脸,住了嘴,憋着胸口的闷气重新坐了回去,然后淡淡地向对面两人下了最后的通牒:“总之优画社有我没他!”
甄汐为难地看了路小优一眼,路小优则闭着嘴不再说话了。然后……优画社果然就没有荆沙棘了。从此荆沙棘便又过上了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路小优的优画社如火如荼地兴办起来,如愿以偿用寒子夜做了优画社的门面和招牌。
荆沙棘本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尽量不把这股怨火迁怒路小优。只是世事往往不能如愿,她绝没想过,有朝一日事情会闹到那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