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蒿县人民医院。
急救室门口红灯闪烁。江雪在门前徘徊,不时地抬头看眼急救室门口,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一旁长椅上丛槟硕正在打手机,丛槟硕满头乌发中露出长长的耳坠,翘翘的细叶眉下护着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丰润的圆脸庞,华贵的衣着更显丛槟硕袅袅婷婷和沉静庄重性格。丛槟硕捋下头发笑了,打着手机:
“是叶总经理吗……我是丛槟硕啊!一切都好吧……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好啊!我正想要见你,跟你说啊,我已经找到了棚地植被新产品了,而且我也非常感性趣,特别是在市场上利润非常可观……哎,你可别小看这些农副产品,我就是从这些农副产品起家的啊!就是因为农牧业搞得好,那个村长谷江现在已经荣升为乡长了……是,我的第六感觉还是很敏感的哟……好,好……叶总经理,我明天给你接风洗尘……怎么不用,就是再忙不差这点时间。”一抬头看见江雪,“哎,叶总经理,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位美女,叫江雪,我的老同学兼县报大记者,自办了一个太阳网站,在全国不敢说,在恒蒿县只要她一抬手能掀起海啸……”
从槟硕的手机一下子被江雪抢走,面目严峻两眼钉在丛槟硕脸上,半天没言语。丛槟硕一愣,抬头发现江雪脸色冷漠,不解地说:
“哎,江雪,这样对我不公平吧!我帮你忙了大半天,没得一声谢也不至于甩冷脸子呀!再说,我是在跟我的财神爷通话,你咋给关了呢!”
江雪把手机扔在丛槟硕怀里,还是一言没发。从眼神可以看出心里的焦虑和担心。这时,急救室门开了,一位女护士走出门喊:
“谁是伤者家属?伤者出血过多,急需补血。我们联系过了,医院血库没有b血型。”
江雪上前急问:
“伤者怎么样?”
女护士回答:
“伤者还没有月兑离危险,急需补血,谁是家属,马上进来验血型。”
江雪看眼丛槟硕,眼神在问。丛槟硕看眼江雪,自然地两手一摊,算是回答。还是江雪转身朝急救室里走去。
古阳山乡政府戴旭办公室,戴旭往上拥下眼镜关了手机,冲坐在沙发上的裴正一耸肩,坐在老板椅上。环视下屋内参加开会的乡班子成员,又拿起桌上电话拨起来。
裴正往后捋下头发说话了:
“算了,谷江联系不上就算了!咱们开会。”
戴旭放下电话站起身,冲裴正谦和地一笑说:
“裴书记,您这坐!”
戴旭走出办公桌。裴正平素很看重这些小节,说话语气,开会坐位,甚至下属的眼神脸色,他都很关注。今天,在各位乡班子成员面前,一向高傲深沉的戴旭能给他谦恭让座,裴正心里显得非常平衡,微笑着站起身来到老板椅前坐下来。戴旭挤在门口一条长椅上坐。裴正看眼戴旭,又环视一圈后捋捋头发说话了:
“今天,咱们临时开个小会。大家都知道,我去市里开了三天会,顺便向江书记和韩县长汇报下乡里工作。”
裴正话语间有意抛开谷江,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揣度,眼神聚焦裴正。戴旭好像早在意料之中,埋头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裴正又说:
“短短三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乡长室让村民们给砸了!真是天下奇闻,传出去都让人家笑话。我们乡政府的尊严和威望何在?”
古阳市医院,输血浆滴管有节奏滴落。谷江躺在急救室手术台上。另一床上躺着丛槟硕,胳膊扎着针头,鲜血输给谷江,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说:
“伤者真算万辛,这一刀真是地方,刀尖正触在心室,命悬一丝间啊!”
一女护士收拾器械插嘴说:
“这人命真大,流了这么多血,换了别人也早就没命了。”
丛槟硕听着医生的议论,睁开眼,好奇地沿输血管寻视过来,歪头瞭眼谷江,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两眼。谷江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
急救室门外,江雪坐在长椅上眼巴巴望着门口。急救室门开了,丛槟硕从急救室里疲惫地走出来。江雪忙上前搀扶关切的急问:
“丛槟硕,出来了?快说,他怎么样了?”
丛槟硕狠狠地瞪江雪一眼没回答。江雪又问:
“槟硕,他怎么样了?你到是说话呀!”
丛槟硕扭过头冷冷的质问:
“哎,哎,我这可是输了400cc的血,真是豁出血本拼死拼活地帮你,一见面问他怎么样?情理不容吧!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
江雪两眼在丛槟硕脸上瞵瞵相视后,给了丛槟硕一拳不自然地笑了:
“槟硕,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的血不够吗!不就是用你点血吗?还你!快说,他到底怎么样了?”
丛槟硕瞪了眼江雪,无耐地走几步坐在走廊一边的椅子上,轻揉着手背问:
“哎,江雪,忙得我都忘了问你,里面那人是你什么人?男朋友?”
江雪摇摇头。
“那你们是同学?”
江雪又摇摇头。
“噢!那男子一定是因你而受的伤?”
江雪还是摇摇头。
这一问三摇头丛槟硕倒火了:
“哎,一问你三不知,那你救他干什么?有病呀!我还以为真是美人救英雄,原来是脑子进水的神经病!为了救他,我献了这么多血不说,就连我最重要的业务都没去成,不得不让江帆替我去了。你这不是害我吗?”
江雪坐在丛槟硕身边,紧扶着丛槟硕的肩膀亲昵的笑了说:
“丛槟硕,赫赫有名的大经理,今天这些话是不是有**份呀!如此吝啬,倒让我刮目相看啊!别忘了,现在他身上可流着你我的血哟!血都能付出还怨什么?”
丛槟硕生气地回了句:
“哎,哎,要不是你大呼小叫,我是不会救他的,更别说给他输血了!这又忙了大半天,你说我图什么呀!”
丛槟硕生气地站起身刚要走头有点晕,又坐在椅子上。
恒蒿县大街上,一辆红色轿车开过来,车里江帆驾驶轿车边打着手机,一袭波浪式金黄长发在江帆两肩不停地抖动,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神采飞扬地瞭了几下,微薄的嘴唇带着几分自然的笑意:
“哎,哎,丛经理,喂,喂……”手机不通,江帆脸色大变,气愤的大骂,“又是江雪,美女救英雄!德兴!江雪,不用你美。丛槟硕,你怎么什么事都离不开江雪呢!她是太阳啊!为了她把我豁出来了,气死我了!”
江帆两手抓方向盘一拐弯,这才发现路中心一个身穿红袄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路中心大哭。江帆慌忙急刹车。
街边不远处。谷函月背着个五、六岁小女孩,手里拐仗不停地慌乱探路边焦急的呼喊:
“小冰,小冰,你在哪?小冰!”
谷函月后背的小女孩大喊:
“女乃女乃,小冰在那哭呢!”
谷函月也听小冰的哭声,急忙朝小冰奔过来:
“小冰,别哭,女乃女乃来了!小冰!”
谷函月急忙中不小心摔倒在路边。小雪从谷函月后背掉了下来,疼得大哭起来。谷函月忙过来抱小雪,手上血流出来:
“小雪,摔到哪了?疼吗!”
小雪哭着说:
“女乃女乃,疼!”
谷函月抱过小雪也哭了,血弄在小雪脸上身上。谷函月抱着小雪往小冰那边爬去,边爬边哄着小雪:
“小雪,是女乃女乃不好,都是女乃女乃不好,把我们小雪给摔着了。咱们找你弟弟去啊!小冰!小冰女乃女乃来了!小冰!女乃女乃来了!”
谷函月爬到小冰跟前,抱过小冰三个人哭作一团。轿车里的江帆摇下车窗玻璃狠狠地瞪了几眼,想说什么没说。谷函月紧紧的抱着小冰,生怕再丢了似的。小冰扎进女乃女乃怀里,止住哭声后仍在抽噎。小雪抓着女乃女乃衣服哭个不停,边哭边埋怨:
“小冰,就是不听话,让你别乱跑,你还是跑这大街上来了,急死女乃女乃了!”
谷函月抱着两个孩子,焦急的心总算着地,安慰着说:
“小雪,小冰,没事就好。小雪,别哭了,弟弟没事就好。”
轿车里的江帆这时说话了:
“哎哎,老太太,这是你的孩子?”谷函月根本没注意到江帆的存在。江帆嗓音提高八度,大声喊上了,“哎,哎,老太婆,我说你哪!给我装啥哪!”
谷函月还是没听见。江帆一下子按了轿车高音喇叭。谷函月,小冰,小雪着实吓了一跳,谁都不出声了。江帆幸灾乐祸的一笑又忙收起笑容大声喊:
“你们一家拿这当炕头哪?挺大一把年纪,咋一点计生观念都没有啊!再说了,没这本事还带孩子逛什么街呀!真要是我这一脚踩不及时,后果会咋样你心里比我清楚吧!睁大眼睛看看,伸手就是我的车!”
谷函月镇静后的用手捋了下头发回话了:
“听说话声音是位姑娘开车,就是语气尖酸点,咋说也是个孩子。对不起,请你多原谅,我这老婆子给你道歉了。”起身背起小雪,模过拐仗说,“小冰,抓着女乃女乃,咱们回家!啊!”
江帆看着他们走去,冷冷的扔了句。
“哼!没压死咋说都好听。我今个要是刮个边,你还不得变泼妇耍赖放讹啊!”
谷函月停住脚回敬了一句:
“姑娘,我叫你孩子不亏你吧!后两句你不该说啊!人啊把好心放在先错不了。唉,常言道:人做事,天在看,若欠你,天来还。”
谷函月说完走了。江帆冷冷地一笑:
“啰嗦!真看不出还挺能捭。”
江帆摇上车门玻璃又摇了下来,望着谷函月走去的背影,重复说:
“人做事,天在看,若欠你,天来还。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找茬怎么的?”冲谷函月想大喊又止住了,这才回味过来说,“她是瞎子,她真是瞎子。”
小冰紧拽着女乃女乃,两眼不停地回头看着轿车里的江帆,小雪也盯看着江帆。谷函月背着小雪,用拐仗不停地探着路往前走去。
江帆启动轿车慢慢驶去。
乡村公路上,周铁山一身西装革履,站在路边跷首而待,不时在路边来回走动,心里高兴啊!不时笑出声来:
“丛槟硕,总经理,把生意做到韩国去了。这次真的把生意做到韩国去,清石河村那可是一步登天了!哎呀,这个丛经理呀!真要是把这生意办成了,你就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啊!我周铁山把你砍板供起来!”
周铁山说着说着高兴的“哼哼”起小调来: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古阳山乡政府戴旭办公室,会议还在继续,坐在沙发上吴继仁环顾一下屋里的裴正,戴旭和李智天,最后把目光落在裴正脸上说话了:
“乡长室让村民给砸了,这事绝不看完,肇事者必须严惩,让那些老百姓知道乡政府不是吃闲饭的!不然,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还有,具我所知这次闹事的导火索就是这次大庆祝……”
吴继仁的话说到这又打住了,观察着裴正的脸色。裴正扭过头忙摧问:
“哎,吴乡长,有可能的话你详细说说,这大庆祝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吴继仁吃惊地问:
“裴书记你不知道?不对吧!乡里搞大庆祝书记哪能不知道?别人谁敢整这事呀?”扭头问身边李智天,“李书记,你说对吧?”
乡党委副书记李智天,是市里派来的交流干部,白面书生微微一笑没言语。坐在一边的戴旭往上拥下眼镜说话了:
“吴乡长,裴书记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事,我倒觉着搞庆祝这事无可非议,海选乡长胜利这本身确实是件大事,更是人生的大事吗!”
戴旭话虽没明说,隔着眼镜注视每个人的脸色。在座的各位心照不宣。戴旭是这次海选乡长的失败者,话里本身就含沙影射谷江。而且,为大庆祝开月兑,又显出他豁达大度的胸怀。吴继仁把话茬又接过来:
“戴乡长,我可听说各村村长搞大庆,这是事先有组织、有安排……”
戴旭一听猛地愣了一下,即刻又恢复平静,可两眼瞪得滚圆紧盯在吴仁脸上,生怕扯出什么事来。吴继仁粗门大嗓地又说:
“这事在座的谁不知道啊!谷江当选乡长后第一次见面会上侃侃而谈,什么深化古阳山乡体制改革,创建新农村建没,构建和谐平安社会,起名叫三件大事,简称‘三大’。关键是这句话:既然是大事就得大庆。所以,就变成了大吃、大喝、大庆祝了,各村村长暗地里各自准备,就连标语牌和口号都是精心设计的,谁也不想落后让乡长一句话给撸下来。”
吴继仁话说到这,戴旭恛惶无措的心神总算落了底,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裴正气愤地跟问了一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继仁解释说:
“什么意思!太简单不过了。有人传说,新乡长上任对人事进行大换血,拉自己的班底。也难怪,如今官场就兴这个,没自己的班底谁也干不踏实。那标语牌不知你们看了没有,什么建设古阳山新农村,惟有谷江领路人,什么开拓和谐新时代,庆祝谷江进乡来……”
戴旭听着吴继仁的发言满脸得意,故意垂下头笔在笔记本上不知写些啥,侧脸映出此时戴旭正心花怒放心猿意马。裴正脸色铁青一拍桌子,气愤地骂了句: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戴旭心里最清楚,对这事最揪心的是裴正,在其他人心中也深深地埋下伏笔,一场大戏就是这样轻轻地拉开帷幕。戴旭轻轻咳嗽一声后,垂头记着笔记。裴正又口沸目赤地喊上了:
“一个小小的乡长,搞什么‘三大’,荒诞无稽,岂有此理!简直是昏了头了!”
裴正紧捋着头发,脸色蜡黄。放下捋头发的手,指着戴旭:
“你……你……你去认真地查一查这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顺便关照一下那些闹事的村民,传达乡党委的意见,一定要严加惩处。”
戴旭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记着他的笔记。座在屋角的林若平说话了:
“裴书记,村民砸乡长室,大闹乡政府是该惩处。可我们乡里把村民的地给卖了,又不给他们卖地钱,放在我身上也要闹。再说了,我们乡政府领导假如不喝酒,不玩麻将,和颜悦色的跟村民们解释清楚,还能发生砸乡长室吗?”
林若平忿忿不平地看眼裴正,又盯眼吴继仁。李智天接过话题说:
“林主任刚才发言,话粗理不粗。其实,我们乡不但是县委改革试点,也是重点。假如我们每位乡领导都有一点责任心,假如我们都站在村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还会发生村民砸乡政府的事件吗?”
裴正被李智天几句话给问愣了,往后捋着他的背头,逐人观察其脸色表情,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嗯,可能的话大家都说说。啊!都说说。”
裴正这一说,会场倒尴尬起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响着,时针正指下午三点。
乡村公路上,周铁山在公路上焦急的等待,一会掏出手机看看,一会朝路的尽头张望,自言自语地说:
“丛经理说得好好的,不会变卦呀!”
周铁山按着手机号,手机里传来网络女服务员的声音:
“这咋还关机了呢!不会吧!跟女人打交道就是没把握,你不来说一声呀!这可真是傻小子等媳妇让我白忙活了一气。丛槟硕,你真要是不来,可真坑我呀!村里我都安排好了隆重迎接,真不来这不是在拿我这个新上任的村长信誉开玩笑吗!”
周铁山脸上焦急万分。
古阳山乡政府戴旭办公室,吴继仁两眼转了一圈,最后两眼盯在林若平身上:
“砸乡长室这事是没这么复杂,假如你林若平不刚那几句,兴许不会发生呢!依我看,砸乡长室这影响不亚于大庆啊!”
林若平气愤在站起身:
“你胡说!我,我刚什么来?你把话说清楚,假如你不是喝大酒……”李智天拽了下林若平。林若平余气未消地坐,“这样的乡政府干部,谷江乡长换换血有什么不好。俗语说得好,不怕硬嘴鸟,就怕蛀心虫。”
吴继仁腾下站起身:
“林若平,你骂谁?你骂谁是硬嘴鸟,谁是蛀心虫?”
林若平毫不留情地指着吴继仁大喊:
“我说谁你心里最清楚,身为副乡长都干了些什么?”
几位副乡长的眼神被一句话吸了过来,室内气氛显得更紧张了。裴正一拍桌子大声喊:
“行了!有可能的话都少说几句吧!够乱的了!”
这时,戴旭忙站起身嫣然一笑:
“各位,各位,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吵闹能挽回这被动局面吗?砸乡长室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事,仅限于我们班子成员知道也就行了。裴书记刚才已经说过要进一步调查,这本身就是责任心吗?至于大庆吗!事以至此,人们的舌苔会传得沸沸扬扬,我倒觉得咱们要引起高度重视。就这件事咱们向县委、县政府,向百姓总得有个交待吧!啊!”
戴旭边说神采奕奕地扫视每位与会人员。人们目光聚焦在戴旭身上,有的点头,有的小声附和,更多的人是一言不发。此时的戴旭,成了不是中心的中心。在戴旭心里,他已经成为不是正乡长的正乡长了。
乡村公路上,江帆驾驶着轿车打着手机,手机不通,又拨还在占线。江帆气愤的大骂:
“江雪,你就美吧!就算老爸老妈对你倾爱有佳,在家你压我一头也就算了。干嘛上我们公司来搅和,不是你把丛槟硕抓走丛槟硕能抓我出这趟差吗!本来我是和同学约会的,你知道这个同学会有多重要吗?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老爸刚走你就整宿不着家啊!江雪,不就是老娘向着你给你弄个臭记者吗!记者有什么了不起!回家我一定参你一本不可,和一个男人鬼混,不清楚!”
江帆气愤地将手机一关扔在车上。分神的瞬间,轿车径直向路边周铁山冲去,情急中江帆慌乱地急刹车,在周铁山身后停下。受惊扰的周铁山扭身扑在轿车上,定神后慢慢直起身,瞪着两眼勃然大怒:
“你,你他妈的是怎么开车……”这才看清是个女司机要骂的话压在嘴边没出口,移身瞋目大喊,“你,你吓死我了!你,你是怎么开车的!”
江帆两眼紧闭,听到骂声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看了周铁山几眼,稳过神冲周铁山先急了:
“你诈唬啥!瞎呀,走路不看路,这么大车看着还不快躲开玩鹰哪!啊!不是我刹车快,撞死你算谁的呀!”
江帆这才注意打量轿车前的周铁山。大个,是个小伙子,西装革履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还真挺吓人。周铁山收回目光装起手机,瞪眼朝江帆大喊:
“哎,是你开车险些没撞着我,你倒急了,不看你是个女流之辈,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不会开车就回家抱孩子去!”
江帆一听大骂起来:
“你骂谁呢!粗野山民,土老冒一个,冷眼一瞅看你还像个人样,仔细一瞧心咋瘸呀!走路不看车撞死活该!姑女乃女乃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不服就进我眼睛里坐会?像你这样没知识没教养的人我见得多了,臭混蛋!今天,要不是姑女乃女乃我有事急着办,非跟你理出个曲直,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不可,让你知道天上不全是星星,地上不单是长草。”
周铁山被江帆一气没脏字的奚落,瞠目结舌。江帆启动轿车又大喊起来:
“你还想耍懒在这过日子呀?站在那不走是啥意思?看你这面像,不该缺维生素这一类矿物质,遇点事就傻吧?要是没残废就把路给我让开,省得我费事你吃苦好不好?”知道理亏的江帆变换着由喊到说的语气。周铁山还真没了回言,不自觉的移身躲开轿车。江帆开过车在周铁山跟前扔了一句,“看你那熊样,眼睛都绿了,看着你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哎哟!真的都哆嗦。以后没事到没人地方站着啊!别傻站在路边影响交通,破坏环境不说,还污染别人的眼球,就是公安局不抓你环保局也挠不了你。”
江帆说完轿车加速,朝前驶去。周铁山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轿车开走后,才闷过劲来,指着驶去的轿车大骂:
“你他妈是个疯子,泼妇!哇里哇啦胡说些什么呀!我不跟你个女人一般见识罢了,哼!”兜里手机响了。周铁山掏出手机,“喂,哪位……我是周铁山……啊,是刁德福呀!请我喝酒免了吧!……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挪地界了?你不会是在玩狼和羊的游戏吧?告诉你刁鬼子,你给我少往谷江身上扯,别没事找事啊!我去不去庆祝关你屁事……喝酒!不去!”
周铁山生气关了手机,焦躁的瞭望着公路的远方直搓手,焦急而失望地一声叹息:
“丛槟硕,你真的就不讲信誉?真的就不来了?唉!真让我太失望了!你这样的女人,我还今后还真得离你远点,这也太三八了!”
乡村公路上,一辆小驴车慢腾腾走过来,柳条筐横躺在车上,翘着二郎腿闭着两眼,嘴里叼着一根草,哼着小调:
“月牙弯,太阳就要下了山,嫦娥想我舞裙急呀!我想嫦娥奔家园!月亮大哥又来催啊!我那有时间去那月宫殿啊!编筐卖篓还没攥够路费钱啊……”
前面路边水沟水淹了路面。小驴车来到路面水边停了下来,黑毛驴低头饮水,半天不走。柳条筐踹了驴**一脚:
“哎,走啊!丫丫的!”
小驴车没动,黑毛驴只是打了两声响鼻,还在低头饮水。柳条筐又踹了一脚:
“哎,我想嫦娥是为有个家,你站这不走是为哪般?啊!丫丫的!”
呆了一会黑毛驴还是没动。柳条筐抬起头急了:
“哎,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竟敢给我罢工。丫丫的!”
柳条筐拿起鞭子狠狠地在黑毛驴**上抽了一下子,黑毛驴一惊朝小水沟跨了过去,车身猛巅了下,柳条筐被掀起,随着车身的倾斜滚落在车下,掉在水沟里。小驴车停了下来。柳条筐在水里坐起身半天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抖动着身上的泥水:
“哎,哎,你是真牲口啊!丫丫的!成心摔我呀!找打不疼是不是?丫丫的!”
柳条筐满肚子气拿起鞭子朝小毛驴走去,这才发现公路中水里横挖了一道水沟,便冲四周高声大吼起来:
“哎,这谁挖的水沟啊!缺八辈子大德!哎,这是谁干的?丫丫的!”(看看四外没人。)“这个倒霉,等我抓着你,扒你皮,抽你的筋,丫丫的!”
柳条筐浑身**的骂着朝小驴车走去,月兑下上衣露出一条新领带,便拧起水来。尽头公路上,远远的露出一辆轿车朝这边飞速驶过来。
轿车里。江帆驾驶着轿车,远远看见光膀的柳条筐在路上拼力摇着衣服拦车,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自言自语地说:
“农民就是农民,跟刁民没啥区别。这里的人是咋的了,找撞没够。哼!想坐我的车,没门!”
江帆脚踩油门加速朝柳条筐开过来。
公路中心的柳条筐。柳条筐站在路中心用力摇着衣服大喊。
“停,停车!有沟!快停车!”
柳条筐见轿车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刹那间来到眼前,忙躲开身子大喊:
“停车,危险!丫丫的!”
柳条筐眼看着轿车在身边飞过,水溅了一身,随着水花漂落,只听一声闷响。柳条筐呆了,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完了!丫丫的!”
临街三间平瓦房,屋内,灯光下,谷函月轻轻扶模着小雪掖了下被角,给小冰露外的胳膊放进被窝后欣慰地笑了,从墙上模下古老的桃木瑶琴,慢慢弹奏起来:
桃树吟——
玫瑰妖娆,又是一年早春,
空中弥漫着彻骨寒意,廖若清晨,
窗外,掬来泥土埋下深根。
****忧伤疏影,
还有倏然飘过的烟云。
谁不向往院外的桃林。
劲风吹,叶葱茏,谁知心?
寒冬雪,我****,窗前那点温馨。
时光去,匆匆离,流转的光阴。
花开花落,唤不回儿时纯朴的天真。
桃木幽香,变成了无言的瑶琴。
梦入天堂,憧憬昨日,演奏无耐的心神。
回旋袅绕,潜入愁肠百结,无怨无恨。
凡事尘香零落,琴声宛若仙音,
心底柔弱浩渺,天籁荡然无存,
纵然年华似水,苦对红尘寂静,
缘雪夜风花,情丝丝扯魂,
轻叹桃花恍如隔世梦,羽落无痕。
空负草之恩。
瘦月清辉淡洒,沧海浮尘。
窗前春秋泪流尽,
留下不老的记忆,欲将心语扶瑶琴。
谷函月弹着弹着眼泪顺脸颊流下来。炕上被窝里两个小脑袋,出神的望着谷函月。谷函月一阵轻轻的咳嗽,小雪钻出被窝把一件衣服披在女乃女乃身上,小冰起身用小手轻轻的给女乃女乃捶着后背。谷函月回过身亲昵的搂过两个孩子,把他们紧紧的搂在一起,泪水却滴在他们身上。小雪用小手懂事的给女乃女乃抹去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