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尚书府气氛诡异,就连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皇宫院内也是压抑非常。
麟德殿内,矮几齐列,首位上的一把金黄色御座耀眼璀璨,散发着诱人的旖旎气息。
以赵子彦为首的皇室子弟按身份辈分在大殿左侧依次而坐,殿内右侧也备了许多空位,那啥时为平日不多见的后宫嫔妃一并准备的,只为了一年一次的皇家家宴。
几上早已备好宴前甜食和酒水,赵子彦掀起眼皮向殿内四下扫看了一眼,抿唇一杯清酒下肚,在看向左边两道身影之时,嘴角勾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
相比赵子彦的沉敛,赵子钰浑身的阴寒之气摄人心魄。坐在赵子彦身边,余光瞥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眸光微沉。老大的性子向来温润,掩盖了其狡诈的一面,可他们兄弟几人素来接触最多,除了赵子离,怕也就只有自己最了解这位看似温润无害的大哥了。如今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赵子离却像是不受影响般,依旧自斟自饮,这夜宴还未开始,便饮完了一壶开胃酒,姿态随意却不似在宫外那般轻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各宫娘娘到!”
随着殿外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殿内所坐之人不约而同起身,衣料摩挲间,已是排列整齐,只等着外面那位高权重的九五至尊现身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恭祝父皇母后贵体金安。”整齐划一的声音,像是事先经过训练过一般。
赵顼胤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右侧便是同样一身明黄的姜姒。两人昂首阔步在前面走着,身后便是一群服饰各异的后宫莺莺燕燕,随着这些人的鱼贯而入,方才还略显充满冷凝气息的麟德殿内瞬间香风阵阵,万分旖旎。
随着赵顼胤和姜姒的就坐,下方所有人也便不再站着。一一就位。对于赵顼胤御座左侧那方空着的座椅,众人聪明地选择了视若无睹,可却让赵子离眼神微微黯淡了几许。
很快便有宫人捧着美酒珍馐鱼贯而入,换掉了先前矮几上的美食佳肴。
金刀阔斧地坐在御座上。甚感欣慰地看向左顺位下的三个儿子,赵顼胤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一挥衣袖,将手搭在扶手上,朗声道:“今日除夕,举国欢庆,朕闻民间百姓喜团圆办家宴,我们皇家之人虽身份地位皆是特殊,但如此风俗和祖宗习惯却也少不得。”
听着赵顼胤金口一开,谁还敢大声出气儿。便一一低眉顺首地听着,脸上却是都洋溢着节日气氛该有的笑意,想必也是期盼了许久。
“今日只是家宴,都随意些。”看着殿内有些局促的一些人,赵顼胤缓了缓脸色。许是受着节日气氛的影响,似乎心情也不错。
无论国宴家宴,在宫中闻歌赏舞这些老套的节目自是不得少的,因此,宴席一开便有许多舞姬蹁跹涌入殿内,所经之处无一不是香气撩人。
看着这些袒胸露背、装扮格外大胆的舞姬们,姜姒的脸色变了变。但碍于场面却不得不隐忍着。美目流转,若有所思地看了观着殿内舞蹈似乎很中意那些人的赵顼胤一眼,便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了别处。
坐在右顺手第一位是一身着绛紫色宫装的美妇人,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贵气逼人,发髻间的七尾凤钗摇曳生辉。而右耳侧的垂肩流苏更添其妩媚妖娆。
将姜姒面上的不情愿看在眼里,这美妇人忽而勾唇一笑,显得有些邪气,美眸顾盼,朝着台上之人说道:“皇后娘娘似乎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殿内丝竹声本就不大,一众舞姬踏着舞步却仿若踩在云端,没有掀起半点声响,因此话语一出,便将殿内原本便耳听八方的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赵顼胤闻声也侧目打量了身边的姜姒一眼,见她似乎真的脸色不佳,不由得皱了皱眉,见此,方才说话之人笑意更甚。
“惠妃妹妹说笑了,本宫只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有些伤怀罢了。”说着,姜姒脸上便更多了些落寞,衬着精致的妆容,看着教人生出几分怜意。
赵子离自然是不会去费心掺和这些事的,后宫的这些女人各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便惯会算计,眼下只不过是口角之争,他没多大兴趣,不过……
扭头看了一眼右侧坐着的两位兄长,赵子离眼中闪过一抹趣味。
那挑起话头的绛紫色宫装美妇人,正是老六赵子钰的生母惠妃娘娘,妃位侧一品,如今坐镇延禧宫,与东宫娘娘姜姒各占鳌头,算得上是姜姒在后宫内最大的敌人了。
这两人平日里便你来我往热闹得很,可再如何闹也都是私下里较量,却不知今日这样的日子竟也能闹到殿前,可是有好戏看了,不知他这两位兄长会如何呢!
仰首又是一杯美酒佳酿,唇齿间便都是清香满溢。
“如此佳节,不知娘娘想到的是故人,还是故景呢?”惠妃娇笑道,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却不禁教人浮想联翩。
早年,姜姒嫁给还是皇子的赵顼胤之前,便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俊俏有情郎,两人关系甚好,若不是先皇选中姜姒赐作太子妃,怕是两人如今该双宿双栖、郎情妾意了。
这事儿本事皇室秘辛,外头无人知晓,可这后宫里的女人各个都是有心思的,恨不得将其他嫔妃的祖宗十八代都了解透彻,姜姒与她之前的一些风流韵事自是被她们了解透彻了,如今惠妃这话一说,实在无法不令人想入非。
便是连一贯面容冷峻的赵顼胤都闻声变了脸色,果然还是忌讳的!
姜姒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拢在袖间的手骤然握成拳,护甲刻在皮肉伤,刺得她手掌心生疼。
手心疼得越是厉害,姜姒脸上的表情却越是不动声色。似小心翼翼地朝赵顼胤看了一眼,姜姒半合着眼眸,掩去眼中的神采,低吟道:“如此佳节美景,璃妹妹却未能有这个福气与皇上和众位妹妹同赏,不免有些遗憾。”
这话一出,更是叫其他人脸色大变,下意识便看看向脸色骤然暗沉下来、隐隐有发怒之势的赵顼胤。
赵子离握着酒杯的手猛然顿住,看向高台上的那道人影,双眸微眯,寒芒微闪,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
听着这话,连原本巧笑倩兮的惠妃也赫然变了脸色,端坐的身子有些不稳,身后的宫女见着她摇摇欲坠之态,不免有些忧心。
而店内水袖翻飞的舞姬们也不知在何时被徐公公不动声色地遣了下去,麟德殿内的丝竹阵阵瞬间销匿,整座大殿内变得分外沉闷起来。
在赵顼胤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徐公公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方才皇后娘娘所言,实在是皇上心中之痛,是一辈子都拔不去的刺,偏偏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提了出来,而且……抬起头向下方左顺手第三方矮几上看去,那赤衣如火般的妖魅男人此刻正自斟自饮,看着随意,可那饮酒的速度明显比往日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早料到会有如此效果,但看到身边九五之尊的男人如此神态,姜姒心中却还是漫过一抹名为嫉妒的东西。
敛了敛神色,姜姒继续道:“璃妹妹舞姿倾城,方才见着殿内的舞蹈,便一时勾出了回忆。说来也巧,惠妃妹妹也是能歌善舞的妙人儿,当初与璃妹妹也是亲如姐妹,那时候琉璃殿日日笙歌,皇上也是极为喜爱,那样美好的场面怎能教人轻易便忘了。”
一番话说得巧妙,一来,触景生情是人之常情;二来,还不忘提醒惠妃她今日得来的地位,也不过是借着当年璃妃的势。
惠妃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可璃妃向来是宫中禁忌,她未曾料想到姜姒有如此勇气,竟敢当着皇上和所有后宫嫔妃的面再次提及,更何况,这里除了这些人,更有一个赵子离——璃妃的亲生儿子!
她不知道这话一出,若是处理不当便会引得两个男人对她心生杀意吗?可若说姜姒傻,那她也不会在这后宫稳坐东宫娘娘之位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可她如今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惠妃一时间也不知姜姒意欲为何,可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悲戚之意,心中的嗤讽之意便愈加浓烈,握着银箸的指尖越来越紧。
听着身边一道轻微的惊讶之声传来,惠妃这才回过神来。
“惠妃姐姐,你这是作何?这好好的糕点是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让你搅拌成这副模样。”扭头看去,惠妃便看见右边年轻貌美的淑妃捏着手中的帕子,掩着檀口惊讶出声,一手还指向自己的桌面。
木讷地回神向自己的桌面上看去,惠妃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御座上的人,这一看便面色如土,连忙丢下手中的银箸,起身跪倒在矮几边上,匍匐着身子求着绕:“皇上息怒,臣妾只是……”
“来人,带出去!”却还不等她话说完,赵顼胤便不耐烦地打断她,脸色阴沉如墨,一双眼如隼般看得人无端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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