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看到柳叶咬住唇,拼命压制就要汹涌而出的泪水,她知道,妈妈不喜欢看她哭。
柳叶浑身无力,面色憔悴,整个人歪倒在宁平怀里。
“哥,你歇会,我来”乔仲伟从宁平怀里轻轻搂过柳叶,柳叶半闭着眼。
宁忧也来了,神色倒很淡定,她把手里提的两袋子东西递给宁,“这是妈的换洗衣服和毛巾,我新买的,你小侄女还在她姥姥家我不放心,我先回去了。”
宁接过东西看看嫂子,没说话,她此刻心里难受得像刀剜一般,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其它的事。倒是宁平走过来悄声嘱咐:“回什么回啊,妈这边还没定下呢。”
“那怎么搞,老的老,小的小,我不能顾老不顾小吧”宁忧嗓门一下子扯开,也不管前面的柳叶能不能听见,她是豁出去了,“妈是大人,哪里难受自己会说,再说还有宁和乔仲伟,我小女儿才那么点大,饿了都不知道说的。”
“你就是急着回去打牌!”一惯老实巴交的宁平终于忍无忍
“去你娘的,你放什么狗屁!”宁忧不顾路人的目光,扯开嗓子就骂
柳叶浑身一动,想说什么终只是叹口气。宁平气不过上前拉扯,一直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宁挡在二人中间,头也没头语气生硬地说:“哥,放她走!”
乔仲伟带着宁平去排队,找医生,宁半抱着母亲不一言,她甚至不敢看母亲苍白的脸,她怕自己会哭出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永远有办法,永远大嗓门的母亲,现在像个不会走路的孩子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里。
看着来来往往愁苦的病人,苦闷的家属,宁慌若隔世,她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无关,她相信妈妈的病只是个误诊。所以当那个圆脸医生将她和宁平唤进走廊,详细地描述母亲病情时,宁受压许久的神经瞬间爆开,眼前金星闪闪,地球在打转。宁平忙抓住就快晕倒的宁,掐她的人中,她总算在一声叹息中醒来。
医生说先去交住院费,柳叶要马上动手术,越快越好。
宁平六神无主地看宁,“我,我才现你嫂子把存折带走了!这娘们!”
宁心里堵得慌,她翻遍口袋和提包,也只找出三百元钱,回头找乔仲伟,却没现踪影。心里凉,有道是大难来时各自飞,难道他现在就退缩了?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乔仲伟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手里拎了两袋吃的,有水果,有麦片和八宝粥等。
“现在买什么吃的?”宁把火全撒到乔仲伟身上,她正准备让乔仲伟去取钱,乔仲伟放下食品,双手按上她的肩,说:“手续已经办好了”
“钱,还够吗?过几天我从家拿来还你”宁平不好意思地承诺
“哥,别这么说,一家人,何况这钱一大部分也是阿姨之前送我们装修用的。”乔仲伟一时口快说出所有,宁狠狠瞪他,那是母亲的私房钱,宁忧知道会怎么想。
三个人围着柳叶对坐,不说话,宁平虽是老大一惯没什么主见,宁中又下落不明,最愁的莫过乔仲伟和宁。
宁说:“哥,我们得先找到他!”
宁平傻傻问:“哪个他?”
“她说的是叔叔”乔仲伟忍不住解释
“哦,好”宁平说完又把脸埋在手里,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这件事应该父亲宁中来拿主意,以往家里的大事都是母亲一个人决定,现在母亲病倒,理应让父亲站出来拿主义。他们家都是媳妇宁忧说了算,他怕动脑子,怕处理人际关系,女儿烧那会他先急哭,宁忧为此常骂他没用。
“仲伟,你说怎么办?”宁眼见和哥哥也谈不出所以,把希望转嫁到乔仲伟这边。
乔仲伟沉思了一会,说:“这问题我在来的路上就在想,既然动手术对阿姨有利我们就得做这个手术,医生也说了不能等,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一边筹钱一边找叔叔,都不能耽误。”
宁感激地握住乔仲伟的手,在这样的时候她也只有乔仲伟还以依靠,茫茫世界她的喜怒哀只能触及一个人的灵魂,他就是乔仲伟。
乔仲伟说这翻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做这个手术要多少钱,有多大风险,胜算有多大。他就想着不让他的儿老婆担心,想着他的儿能快快地过每一天,他把她的伤痛当自己的。
圆脸医生再找他们谈话时,宁直接吩咐宁平照顾母亲,她和乔仲伟跟着医生来到隔壁办公室。
“他是?”医生指着乔仲伟问宁
“我,男朋友”宁如实回答
“闹什么?你妈这么大的手术,得和你们直系亲属谈,他能代表你们签字吗?”
“能,医生,我们就快结婚了”宁紧紧扣住乔仲伟的手,乔仲伟挺直腰杆站立
“那好,那就和你们谈,这个手术得花不少钱,而且风险很大”
“几成把握?”乔仲伟此刻只能把自己当宁家的当家男人
“小伙子,这不是现在我能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是先把风险和手术前的准备和你们说一声,手术成功率要看病人的体质,病人过去的病史,包括病人的心理等等都有关系”圆脸医生放缓语气,“你们放心,术前会有全方位的检查”
“那,大概要多少钱?”宁问得很没底气,她预感那将是个天文数字
“30万,至少这个数”
现场一片寂然,这也是医生常见的场面,圆脸医生拍拍乔仲伟的肩:“当然,你们也以选择不做这个手术,只不过,那样,她估计撑不过明年夏天。”
“谁说不做了?做!做!多少钱我都做!”宁突然了疯般地吼叫起来,她的心似乎在滴血!明年夏天?明年秋天她和乔仲伟才以拿新房,才以领证结婚了,母亲竟然等不到去她的新家看看,等不到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你们先把这术前说明看看,等你们家属商量好了,钱筹上了再来找我吧”圆脸医生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有多少家属直接扭头接病人回家了事,30万是多少人一辈子挣不来的,更何况还是一对没结过婚的恋人,他不相信他们能承受。
乔仲伟顾不上安慰一边大哭的宁,他的心里乱作一团,满脑子里都是“30万”在飞,飞得手脚冰凉,他觉得他之前的想法太过幼稚,他是想给柳叶动这个手术,他有这个能力么?买个房子已经掏尽家底,自己尚在失业中,让他去哪筹这30万?筹个3万尚且现实。他苦笑起来,他真觉得医生说的话很不靠谱,什么手术,一开口就要30万?还让不让人活?
是宁无助地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泪水把脸都泡肿了:“仲伟,怎么办啊?”
“别怕,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乔仲伟此刻特别痛恨宁平的无能和宁中的无情,同样是男人,自己是最小的,却要为他们担当起这辈子最大的责任。
“幸好还有你!”宁说得柔弱无力,她紧紧靠着乔仲伟,现在,她只剩下他以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