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继续往前走,枣红马闲了一春,养的膘肥体壮。
它轻松的拉着轿车、步子大、迈的快。
蹄子落到地上嗒嗒响,立时溅起一团土。
它的头一上一下的点着,晃的脖铃,铛、铛、响。
铃是铜作的,既清脆又响亮。
轿车一走,车轴与轮毂摩擦,发出轱辘声。
蹄声、铃声、轱辘声、三声混合一体,像支小乐曲。
这动听的音乐吸引了田里干活的农夫。
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抬头观看。
看着看着就有说闲话的。
“瞧这小两口多风光,撵着轿车走娘家。”
“小娘子长的咋样?”
井上拧水的问路边看水头的。
“放着轿帘看不见。”
“不用看准挺俊的,你看这男人长相,丑媳妇他能要吗?”
拔麦蒿的那位又插话。
“可不一定,也有图财的,”看水头的又接话。
“想图省钱倒插门呀,当养老女婿最省钱,女方家产全归他。”
拧水的倒着水罐又说,……
真是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
这些话传进娇娇的耳朵里,她又生气又好笑。
心里暗骂:
这些私孩子,不打听清楚了乱嚼舌根,惹你姑女乃女乃生气。
富贵听了只偷笑。
心想:
这些人说的太离谱了,我哪有这艳福。
我真娶上这样的俊媳妇,一定要很好的疼她、爱他,让她幸福一辈子。
一想到她、他不自觉地回头想看看娇娇那张漂亮的脸蛋。
轿帘挡着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有些难受,原来他那玩意硬挺了。
他悄悄用手抓。
这玩艺越抓越硬。
为了治软它,富贵跳下轿车。
他一手挥动着鞭子,一手扶着轿杆,紧跟着轿车大步走着。
枣红马一看挥动鞭子,吓的加快了步子。
富贵扶着轿杆,约莫走了二百步,他身上出了汗,那东西就软了。
他双脚一跳又跃上里辕。
“好好坐着下去干吗?”
娇娇问富贵。
“麻腿了,下去活动活动。”
他不敢照实说、顺口胡诌着应付娇娇。
“到哪里了?”
娇娇又问。
“快到小清河了,”富贵答。
娇娇想看河,撩开轿帘探出头。
前面不远弯弯曲曲一条长堰。
上面长满树,像杨树又像柳树。
密密麻麻,郁郁葱葱,遮盖住堤堰。
“你看堰上种的啥树?”
她问他。
“我也看不清,到跟前就知道了。”
“你猜猜,”娇娇逗他。
“我猜着怎样?猜不着又怎样?”
她抬着头想想说:
“你猜着晚上我给你买酒喝,猜不着,”娇娇笑笑。
“猜不着你叫我三声姑女乃女乃。”
富贵一听回头笑着说:
“我猜不着你亲我嘴。”
“别不要脸,老大不小的啦别不正经,”娇娇骂他。
“哪有那么多正经事,和你闹着玩。”
“玩也不能这么说,又不是三岁小孩啦,”娇娇半认真的数落他。
“东家不在,又没别人,我就是模你一下谁又知道?”
富贵说着真用手模了一下她的脸。
“别介、别介,千万别这样,别这样。”
娇娇吓的缩进轿车里。
“真香!”
富贵嗅着手又故意说。
“叫你发坏,叫你发坏,讨人厌!”
娇娇悄悄探出身用拳头打着富贵的背说。
“姑女乃女乃饶命、姑女乃女乃饶命!”
富贵连连求饶,说着急忙跳下轿车。
“真乖!”
娇娇看着富贵那副狼狈样,大笑着说。
富贵在路上走着,他一时不敢上车,摇着鞭子,大步流星的随车而行。
娇娇趴在木箱上,望着田野、望着河堰。
走了一会儿,富贵自言自语的说:
“看清了吧,堰上是杨树、柳树和槐树。”
娇娇没理他,只是望着他的背沉思:
这小子真壮,走路像头大叫驴,脚步真快。
换上当家的这身衣裳,身段真好看,像个公子哥。
“看见渡口了吧?下面就是摆渡,”富贵指着前面又说。
“谁还没过回河?不用你介绍。”
娇娇嫌富贵在她面前显能,月兑口说。
快到渡口时,富贵把马吁住。
前面渡口是个大下坡,他怕出意外,想先试试刹车。
就一手抓住刹刀、一脚蹬住轿杆、用足劲把轮箍刹牢
然后大喊一声:
“打!”让枣红马用力拉轿车。
枣红马听到命令,四蹄绷紧用力拉,轿车纹丝不动。
富贵放心了。
他又松开刹车,回头对娇娇说:
“别闹了,准备过河。”
“谁愿意和你闹,”娇娇抿着嘴笑着说。
富贵右手握住刹刀,左手一晃鞭子,轿车轱轳动起来。
枣红马不亏为老马,干活有经验。
一见这斜坡路,瞪起眼、抬着头、两耳朵竖起、四蹄前弓、**后坐、绷紧后鞧。
用力阻挡着轿车下滑。
娇娇趴在木箱上,紧张地观望着。
她不时提醒富贵:
“刹紧点,再刹紧点,滑的太快了……”
刚立夏,还不到雨季,河水不深、水面不宽、水流平静、缓缓而行。
在平静、碧蓝的水面上不时出现气泡和涟漪。
把长长的河床绿带点缀的锦上添花,引人注目。
摆渡在对面,老翁一看来了客,赶忙把摆渡拨过来。
摆渡是木料做的,长三丈、宽两丈。
水面不过几丈宽,摆渡很快靠岸了。
轿车正下滑着,枣红马突然站住了。
它四腿绷紧、极力后坐,阻挡着轿车下滑。
富贵认为轿车被刹车刹住了,他把刹车全松开,轿车照样不动。
富贵急了,甩起鞭子就打枣红马的头。
枣红马挨了打,痛得只拨楞头,还是不往前走。
怪了!富贵想。
娇娇也纳闷,这是怎么了?
“快赶下来呀!”
老翁催促。
富贵急的搓手顿脚,脸上冒了汗,一时没了主意。
他一低头,看见了轿车底下的垫棍。
就一弯腰抽出来、高高举起,对准马腚就想砸。
“不要打!”
老翁立即喝住富贵。
“惊了马会连人带车掉到河里,真是个愣头青。”
“不打咋办,马就是不走?”
富贵着急的说。
“牲口怕水,把马眼捂住就行,”老翁提醒他。
“噢——,”富贵明白了,但是没有带。
娇娇也懂了,抱怨说:
“整天吊儿郎当、丢三落四的,出门怎么不带牲口捂眼子。”
“没带捂眼子这可咋办?”
富贵犯愁了、喃喃自语。
娇娇有办法,她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富贵,说:
“用这个。”
富贵接过来捂到马眼上。
他又握住刹车轻轻喊声“打”,枣红马听话了。
轿车又缓缓往下滑。
又滑了一丈多远,轿车“咯噔”一声上了摆渡。
老翁用力一撑杆,摆渡慢慢动起来。
水流不急,摆渡平稳,一会儿就靠岸了。
富贵从马眼上摘下手绢递给娇娇。
娇娇抖抖脏塞到怀里。
“大伯、多少钱?”
娇娇问。
“两个人一套车,给伍文钱吧,”老翁说。
娇娇听后把钱递给他。
“驾!”富贵吆喝一声枣红马,轿车上了岸。
他两脚一跳跃上里辕,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说:
“真玄呀,差点出大事!”
“刚才真吓死我了,”娇娇也喘着粗气说。
“多亏东家叫用枣红马,如依着我用那儿马蛋子这次准出大事。”
富贵自责地说。
“别看当家的不爱干活,论经验他多着呢。”
娇娇夸奖赵有福。
“是呀,他是比我老成,”富贵也承认。
说完用手抹一把脸上的汗。
“别用手!用手绢擦。”
娇娇掏出刚才那块手绢递给他。
富贵擦干净汗,回头还给她。
“你用吧,我嫌脏,不要了。”
“给我你用啥?”
“我还有一块,”娇娇说。
富贵还是热、摆动着手绢扇着脸。
他扇了一会儿,感觉身上舒服了,但肚子又咕噜响。
他抬头看看太阳,自语道:
“晌午了。”
娇娇听了也抬头看看,然后说:
“撵快点,遇见饭店咱就吃饭。”
富贵扬起鞭在空中甩一下,“啪”一声他打了个响鞭,又喊声“打!”
枣红马抖起精神、支楞起耳朵、迈开大步,轿车快速往前行,……
太阳斜了,前面既没村也没店。
富贵饿得很、于是问:
“带没带吃的?”
“没带!”
娇娇答。
“到饭店要想着买点带上,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在路上先吃点垫垫肚子。”
富贵提醒她。
娇娇也饿了,只嫌轿车走的慢,又说:
“快撵!怎么还看不见饭店?”
“打!”富贵又吆喝一声枣红马。
人饥马也饿,不论富贵怎样大声吆喝,枣红马还是越走越慢。
轿车缓缓行着,太阳慢慢移着。
富贵闭上眼打盹,娇娇坐在轿车里闭目养神。
枣红马垂下头,喘着粗气,迈着四方步。
铃声稀、蹄声弱、轱轳声变成了吱悠声。
轿车像个有气无力的怪物,慢慢向前移动着。
太阳更斜了,轿车走得也更慢了。
“咴——,”正走着,突然枣红马嘶叫一声,轿车停住了。
富贵被惊醒了,睁眼一看,原来路前面有一条蛇。
“咋啦?”
娇娇大声问。
“路上有一条大蛇,马见了蛇受惊了,”富贵回答。
“蛇!”
娇娇很好奇,马上探出头观望。
只见一条擀面杖粗的长蛇正从路中央向田里爬行。
富贵等蛇爬进田里才扬起鞭、轻轻喊声“打”,轿车又动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富贵惊喜的告诉娇娇:
“快看!前面像有个饭店。”
“是吗?”
娇娇趴在木箱上伸长脖子仔细看了一会儿,也说:
“真像个饭店。”
富贵来了精神。
用鞭子把砸一下枣红马的**,又大声吆喝一声“打”。
枣红马挨了打,痛的抖起精神、昂起头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