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相信恩栋的话。可她又疑惑地说:“我那男人后来又娶了媳妇,还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娃儿呢!”
恩栋说:“也许和你离婚后,他发现是自己的毛病,就找大夫看好了。”
赵老师的前夫确实有病,不能正常生育。农村人认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是男人的问题。结婚十年没有孩子,赵老师的前夫和他的家人都认为是赵老师的过错,尽管赵老师很贤惠,他还是狠心地抛弃了她。
和赵老师离婚后,赵老师的前夫又娶了一个老婆。这个老婆是一个水性扬花的轻浮女人,红杏出墙与别人私通,反而生了两个孩子。赵老师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在马书记的极力撮合下,赵老师又非常照顾希儿,恩栋和赵老师有了一些来往。赵老师在与恩栋的交往中很快明白,她根本不可能走进乔医生的生活里,只能维持一种朋友般的友谊。恩栋和女儿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关心、帮助和照顾他们的人。
时间飞快地流逝而过,转眼到了1976年。在中国的历史上,1976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在这一年当中,有太多的重大事情在中国发生,也是史无前例的*结束的一年。1976年对中国人民来说,是难忘的一年,中国最伟大的三位革命前辈,在这一年先后离开了人民;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在这一年让中国人民经受了灾难带来的恐惧和痛苦。这一年对小沟公社的社员来说,更是难忘的一年,一场不幸带走了他们爱戴敬重的好医生——乔医生。
这一年的夏天,乔希正在放暑假。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张栓根赶着驴车去公社接恩栋。张栓根赶着驴车刚走进山沟,突然,一声巨响从山顶传来,张栓根对恩栋说:“又有施工队在开山取石头了。”
话音未落,恩栋看见一块大石头顺着山坡滚下来,正对着张栓根。他不顾一切地扑在张栓根身上,就势滚下了驴车。一瞬间,驴车被砸得稀烂,驴的后腿也被砸断了,趴在地上“嗷嗷”地惨叫着。
惊吓中的张栓根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恩栋脑后满是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栓根忙过去,扶起了恩栋的头,才发现恩栋抱着自己落地的时候,后脑勺正磕在了一块锋利的石尖上,鲜血已经把整块石头和一大片的地染得血红。张栓根用手捂住恩栋的伤口,企图止住不断向外溢流的鲜血,连声大呼:“乔医生。乔医生,你醒醒。”
看着毫无反应的恩栋,和顺着手指往外流着的鲜血,这个四十几岁的汉子竟急得“哇哇”地哭喊起来。山上取石头的人听到山下的哭喊声,跑下了几个人,当他们知道发生的事情,都吓坏了。一个像是负责的人对抱着恩栋的头,满身鲜血的张栓根说:“同志,我们得赶快把乔医生送到卫生院。”
张栓根猛然醒悟,忙月兑下上衣包住恩栋的头,和几个人抬着恩栋往沟外跑。
卫生院只有一个值班打针的护士,她看到几个满身是血的人抬着满脸鲜血的乔医生跑进了卫生院,吓了一大跳。当她知道受伤的人是乔医生,忙端过药品和纱布,想为他包扎伤口。可当她看到恩栋的伤口,她明白,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她不由哭出声来,一边用厚厚的纱布把乔医生的头包起来,一边哭着说:“乔医生的伤势很重,必须马上送医院。这里离市区这么远,可怎么办呀?乔医生现在有生命危险。”
张栓根和那几个人一听,更着急了。那负责的人忙说:“用拉石头的汽车马上送乔医生去医院。”说着,打发人去找汽车。
一会儿,一辆解放车开到了卫生院,马书记也闻讯赶到,他和张栓根他们抬着恩栋上了汽车,汽车开足了马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市区奔去。
突然,在颠簸的汽车上,张栓根惊喜地发现,乔医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忙把耳朵凑到到了乔医生的嘴边:“张大哥,我已经不行了。你们别费事往医院送我了。我,我死后,麻烦你把我和盈如葬在一起。”说完,恩栋困难地喘着气,他已经呼吸困难了。停了一会儿,恩栋对已经把头凑过来的马书记说:“马书记,麻,麻烦你给我父亲写封信,让,让他把希儿带,带回上海。”说完,头一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张栓根和马书记大声呼唤:“乔医生,乔医生,快醒腥。”很快他们知道,乔医生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张栓根扑在恩栋身上放声痛哭,边哭边说:“乔医生,你都是为了救我呀。死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呀!”悲痛的张栓根愤怒地揪住那个负责取石头的人,泣不成声地说:“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乔医生。”
那个人任凭张栓根揪着自己的衣领,低着头,自责地说:“我们也没想到,一块石头没有放稳,竟然被巨大的炮声震得滚下了山坡,害死了乔医生。”说着,眼泪顺腮而下。
他怎么能不心痛呢!乔医生曾经救过他儿子的命。乔医生救过多少小沟公社社员的命,他是小沟公社社员的大恩人。现在,由于自己的过失,竟害死了这样一位难得的好医生,他是小沟公社的罪人。此时,他懊悔和自责心情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张栓根看到他痛苦难过的样子,松开了手,抱着头蹲在车上嚎啕大哭。马书记沉痛地吩咐司机:“我们不必去医院了,我们往回返吧。”
车上的人都非常难过,每个人都是泪流满面。他们的亲人,甚至他们本人差不多都得到过乔医生的医治,使他们解除了病痛。现在,拯救过他们生命、解除了他们病痛的好医生,却被他们在无意中害死了,他们除了悲痛外,更多感到的是愧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