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我可没时间顾家了,干这个每天都得还账。”不管怎么说,开出租就是心里有点儿不情愿。
“在家你管什么了?三顿饭两顿面条儿,就是早点不吃面条,还得外边买去。”大芹跟程显祖说话向来就是这个样儿,程显祖费多大的劲,这么多年愣没改过来。
“得交三万块钱押金,明儿早上就要。”
“我一会儿就取去,先吃饭,吃什么呀?”大芹问。
“面条儿!”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程显祖正在院子水管子边儿上漱口,就听见院子外边车响,来庆进了门。
“还磨蹭呢?”
“别嚷呀,院里的人都没起呢!进屋说去。”程显祖怕影响街坊。
程显祖进了屋子穿上衣服,跟着来庆出门问:“这么早?”
“还早呢,我都跑了趟西客站了,干这行就不能心疼自个儿,不这样哪挣钱去?”来庆说。
“到那交了钱就能拿着车吗?”
“哪那么容易?人家得面试呢!面试完了,签合同,办手续,怎么也得半天儿。”
“车份儿多少钱呢?”
“每个公司不一样,车型不同份儿也不同,你这个得四千八。”
“四千八?一天合一百六十块钱?”
“这还算多呀,加上油钱一天二百块。”
“拉得出来吗?”
“拉不出来,大街上的出租都兜风呢?刚开始得模模路子,长了就好了。这里头也有窍门儿,等我有工夫告诉告诉你。”
车子到公司门口,是个很大的院落,朝南一排北房,每个房间都有一块牌子,什么“调度室”、“安全管理办公室”、“财务室”等等。程显祖跟着来庆进了一间写着“经理办公室”的屋子。空调开得很冷,老板台后边坐着一牛眼黑胖子,只见他热得仍然龇牙咧嘴地打着电话。
“队长!”来庆进门和黑胖子打着招呼。
胖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手示意叫他们坐下。好容易等着他打完了电话,黑胖子端起茶缸子喝了一气茶水点上烟,看了程显祖几眼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是。”来庆赶紧回答。
队长上下打量了程显祖一下说:“岁数大了点儿呀?”
来庆说:“岁数不大,才四十多岁,正好的时候。老司机,二十年的驾龄了。”来庆一边说一边扭过头来说,“给队长看看你的驾驶证。”程显祖掏出驾照递过去。
“来庆都跟你说开出租的规矩了吗?”队长看了一眼把驾照放在桌子上问。
“我都跟他说了。”来庆说。
“开出租比不了你在单位,这就是个熬人的活,你得想好了。要是半道儿上后了悔退车,押金可不退。”队长叮嘱着。
来庆说:“您放心,我这哥哥能干,后什么悔呢,身子都掉井里了,耳朵还能挂得住?得养家口吃饭不是?”
“都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呀,干半截儿受不了啦,哭着喊着要退车,一说不退押金,没完没了地矫情,我这是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到前头。”队长说着话拿起电话,“小王,到我这来一趟。”
一会儿工夫,进来一个年轻姑娘说:“什么事队长?”
“咱们这新来了个司机,你去带他办手续,叫老刘把8758收拾出来带他看车。”队长吩咐道。
交钱、签了合同,跟着老刘出来看车。远远地停着一辆红色的“富康”,凭眼睛一看,这车跑得真够苦的。四个轮胎都没了花纹,往车子里看,座套黝黑,空调的出风口都用透明胶条粘着。打着了火,那车子就跟踩了电门似的哆嗦起来。
“打开发动机盖看看。”程显祖跟老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