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孝金在说安居房话题,昨天市长还说过要暂时保密,可这消息却如何传到两个副总裁这里的呢?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匆匆而过,可见,在市政府里,他们肯定培植了眼线。这原本就很正常的,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坏人,也就无所谓好人了,无所谓阴恶,也就无所谓良善了。
既然知道,就无需要避讳,欣儿说:“是有这么回事,二人消息够灵退的,有何赐教呢?”
“我们认为,这么大的事情,总裁你一个人不能做主。安居房建设本来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那是市里的面子工程,与往常不同,这次是通过市场化运作,可是利润相当的低。据我所知,陈市长是想干一番利民的大事,可是苦于这些年政府在民生方面投入太大,现在没钱了。为了超额完成国家又向每个市下达了安居房建设面积的硬要求,陈市长情急之下,这才想到我们世纪集团。房价是不可能象商品房那样由开发商根据市场来定的,房子一建好,那些背着铺盖卷的穷人就入住了,哪天能还清房款,更是未知。所以,我觉得这次安居房的建设世纪集团不能参与,这分明是一项扶贫工程,无利可图,我认为这是在赌,不,简直就是向死路上走。我与沈副总裁无论是职位还是股东身份,都有权过问这件事。”方孝金能想到的是欣儿在打民意牌。如果欣儿的地产板块经营比不上商贸板块,那么,按照内部协定,她就得主动让出总裁的职位。可是,如果她接了安居房项目,这就有了变数,从事安居房建设而被逼下台的总裁会成为英雄式人物受到大家的同情。那么,就算他有脸面坐上总裁的宝座,那也是骂名千载、遗臭万年了。
沉默着的沈学银这时又跳出来,“是啊,这么大的事,关系到集团的生死。”
“看来两位副总裁意见一致。”欣儿镇定自若地说,起码两个副总裁现在说话的语调不那么锵锵的了。
“我看他们的意见就没有不一致的时候。”郑汉良不以为然地补充一下。欣儿沉睡这两年,郑汉良与这两位副总裁的较量一直没停止过,而郑汉良每次都是受了一肚子气。不过是众股东还算清醒,给了郑汉良不少支持。
“郑总,你这是什么话,真理总是站在多数人一边,你也有意见?再说了,我能说你与徐总裁之间的意见从来没有过不一致吗?”方孝金反驳。
“大家都不要呈口舌之快,既然是平心静气地说事,那好,我想问,昨天你们找我谈经营分家,协议上是怎么写的?互相不干扰,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要不然,分得什么家,多此一举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做朝令夕改之事,那成何体统?”欣儿说完,不需赘述。幸好昨天签了内部经营分家的协议,没绊住自己的脚,倒是让两个副总裁作茧自缚了。
欣儿走进去,一张白纸一样毫无表情的面孔面对两个副总裁。郑汉良跟了进去,站在一边。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方孝金肯定不会甘心的,“您这是极不负责任的态度,虽然我是说过互相不干扰,但是,作为集团的老人,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辛辛苦苦创立的世纪集团砸在你手中。我会提请董事会动议的。”方孝金手挡在电梯门,不让合上。
“悉听尊便,不过我也有句话,所谓商人,应时刻不忘回报社会的良心。”欣儿睁大倦意的眼皮,目光有力地望着方孝金的身上。
方孝金被逼,抽回身子。两个副总裁站在电梯门外,无言以对。只能目送着那张银月一样漂亮的脸蛋随着电梯门合上而消失。
“哎咿……”方孝金左掌右拳砸在一起。直到欣儿离开,他才清醒意识到自己输得有多惨,惨不忍睹,“这个小丫头片子,一次次都让她涉险过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学银也在一边大发牢骚,“为什么,输就输在我们太心慈手软上。什么东西,摆什么谱,还真当自己是总裁了。江华那小子也没象她这么狂吧,小人得志。还有那个郑汉良,一个老男人,怎么象一只听话的小哈巴狗一样,跟在这个死丫头的身后,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小子,不会是看上徐欣儿了吧?不如制造一绯闻,淹不死他们。”
“你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绯闻,嗯?他们两人男未娶,女未嫁,你这不是把他们俩往一起拽嘛。我说老沈,你能不能也玩一些有技术含量的活,别尽想这些馊主意,这不管用。”方孝金在沈学银眉心中间晃着食指,沈学银的眼球跟着左右转动。
“老方,你也真是的,我沈学银是个粗人,只知道刀枪棍棒,打打杀杀我不含糊,哪回也没有让你老方出面吧。可你是个精细人,整天不是研究这个,就是研究那个。说起来头头是道,我有时都听不懂。你还得了一个小诸葛的外号。市里的那几个头头脑脑的还都能被玩转,我是真服你。怎么遇到这个小丫头,你的手段都不灵了,每回都是让她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你说说看,是不是你遇到女人就弱智,遇到漂亮女人就痴呆。”沈学银一边说,一边向总裁专用电梯里走,使用这部电梯,他也有这个特权的。
跟着进入电梯的方孝金说:“行了行了,尽说没用的废话。这样也好,地产失利,我们就可以赶她下台。我们还可以从中设置一点障碍,别让她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你不是已经让周大力出来搅搅局吗?这家伙行作怎么这么迟缓,是不是养得太肥了,走不道了?”方孝金说这话间,嘴角露出阴险的笑。
沈学银接话说:“不是肥了,怕是瘦了,整天泡女人堆,玩不死他。”沈学银望顾了一下左右,附在方孝金耳边小声说:“据说还玩出性病了,”
“哎,得得得,”方孝金不耐地推开沈学银的大脑袋,“这电梯里也没个人,靠这么近说话,让人撞见好象我们又在密谋什么呢。”
沈学银捂嘴乐了一回,“我在想,他要是有点出息,还象当初那样把徐欣儿给上了,再把这病传给她,哈哈哈,那好戏就有得看了。其实对付女人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抵不过上床来得管用。周大力是深谙其理呀。不妨让他故伎重演。想想,一个患上性病的女人,呵呵,怎么能做我们的总裁呢?这岂不是让世纪集团蒙尘吗?我们可以在全体股东会上发出临时动议,一个品质恶劣私生活糜烂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当总裁,我们提出罢免,恐怕再不会有人反对了吧?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徐欣儿扳倒。这叫什么不战而什么来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孝金不屑地帮沈学银补充完整,“那又怎样?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的*史,与老师乱搞男女关系,跟流氓结婚,这些还不够道德败坏吗?如今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你老沈养的情妇不下十个吧?不新鲜了,不是政府机关里,没有党管。再说了,哪个男人敢说他干净?就算男人迫于老婆的监管而没找个情人,可是又有谁敢说自己没有对除老婆之外的女人动过婬念?啧啧,不过你说的,让周大力去再度把霸占徐欣儿,虽然未必管用,这听上去好象很有意思。”方孝金拍着沈学银的肩头,“希望你养的这条狗还会咬人,只是动作要快,咬住就不能让他松口,这才是狗的本性。这样,我们才好抓紧时间做我们该做的事。”
欣儿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总裁办公室,肘上搭着外衣,她环抱于胸前的双臂象受到惊吓的鸟收紧的双翅。她刚刚面对两个很难对付的副总裁时,在咄咄逼人与气定神闲之间自由穿度的技巧哪里去了?
当欣儿让人心怜的身影停在郑汉良的眼底,构成一汪寒凉,一片忧伤。很多愁是因你而生,很多恻然又是因你而起。欣儿,此时,真想叫住你的脚步,然后将你揽在怀里,然后请你不要挣扎,我会给她温暖与疼爱,再不许你独舞凄凉。
拧开那扇门的刹那,恍惚嗅到某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在此生成为信赖,在它世成为依赖,还记得。大段大段的回忆奔袭而来,然后,一颗湿漉漉的心的,骤然孤独。欣儿自语,“我其实并不坚强,我早就撑不起这片天了,你来吧,我会躲到你的身后,做一个小女人。”语气哽咽,内心索然。不觉间,欣儿鼻子酸酸,一串眼泪自微闭的眼帘间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