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冷宫薄凉欢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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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将眼眸低垂,并不再去瞧萧楠,只泠声道:

“我没有想到,替觞帝来求婚的是你,更没有想到,为我画那一副肖像的也是你。我的师父,原来竟是觞国的国师,到头来却是让我嫁给觞帝,去成全所谓的两国邦交友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她,果真都记起来了。

从赤砂对他说,在药炉中一直炼制了三年的丹药,将大功告成时,他便知道,有些事,终究在冥冥中,上苍早做了安排,一如,他和她蒹葭之间没有办法彻底断去的牵缠。

由于这是根据密宗炼制的‘还生丹’,密宗记载,每十日为一炼程,前后两个炼程的丹药互为依托,如此往复,直到第九重时,才算大功告成,在这之前,连练丹的人都不会知晓,丹药练到了第几重。

密宗上仅提到,第九重的丹药,遍体金光闪烁,

如此,在炼制了三年之久后,赤砂于前日练好又一个疗程时,竟是发现,丹药已经炼到了第九重,也就是说,这三年来的辛苦终是有了回报,不日他就能服下这能带给他希望的还生丹。

可,当他方才得悉这个消息时,没有意想中的欣喜,有的,仅是忐忑。

甚至,不顾赤砂等阻挠,在皇甫漠离开后,偏是带病由银鱼送着来到她的寝室外。

因为,这丹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术,并且在第七重时就开始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包括对蛊毒都有的效果。

此刻,若真的练到了第九重,也就是说,在半月前,他服下的药丸,就具备了第八重的药效,他的血在岩石上度给过蒹葭,他曾担心过这一点,却没有想到,越是担心的事,有时候,越会成真。

一如现在,她那些噬去的回忆,也因着这药的功效,一下子都回来了。

而这些回忆,对她来说,确是最残酷的。

“奕茗,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排斥嫁给觞帝,为师总以为——”

看着她低垂的眼睛,或许,她的失明亦是不存在的。

因为,她知道,他的面容从不示人。

即便是银鱼在水里救起他时,都不敢直视他的面容,而是别过脸去,先将面具予他戴上。

而她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对这个规矩自然知道,哪怕他并不会因她看到他的容貌对她加以处罚。

但,这总归是他为数不多的规矩之一。

是以,彼时,她佯作的失明,无疑一半该是因着这缘由。

另外一半呢?有时候,明眼,还不如瞎盲罢。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过得幸福。”艰涩的启唇,他的声音竟也是沙哑了几许。

“幸福?是啊,谁都以为嫁给觞帝,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觞国是北漠霸主,可,为什么要选我呢?被你们选中,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要去嫁一个素未谋面的帝王……”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悲愤,可旋即,她的语音却是转换了,“呵,我又说错话了,你们男人间的事,又怎会顾及我这样一个在锦宫来历不明公主的意思呢。”

“奕茗,我对你,从没有过任何的谋算。当初,是我怕你回去锦国后,未必能过得如意,可,锦帝毕竟是你的父皇,我没有任何理由再把你留在未晞谷,而我想让你永远能在我庇护可及的范围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别说了!”她打断他的话,和以往一样的任性,“我最不愿成为的,就是帝王的女人。我母亲是,所以她这一辈子过得很痛苦,那年,我虽然小,却也知道,什么是痛苦。就是你明明爱着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却还要看着他离开,他身边永远不止有你一个女人,有很多的女人和你一起分享他。这,是我在母亲身上看到的,那个时候,她的身上只有绝望,这种绝望,我不想去同样体味一次。”

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哽咽,在这哽咽声中,他犹记起,那一年,他的药谷来了一位女客,本来,守门的童子自然是不会放闲人进入的,可那名女客看上去是气息奄奄的样子,她的身边带了一名女童,至多五岁的年纪,却生就一双让人一触到就不会忘记的眸子。

合该是他和她有缘吧,彼时正在高台**的他,看到晨曦下,那女童带着期盼的眼睛时,竟破例让他们进谷,可惜,她的母亲心力耗尽,哪怕以他的医术都没能有回天之力。

她母亲离开的那晚,是一个有着繁星漫天的夜晚,她没有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只是让他将母亲的遗体放到竹筏上,再推到谷里唯一一条通往外面的河流旁。

而她一个人默默地将谷底最美的白色花朵采来,放在母亲的遗体身旁,接着,用一把火将竹筏点燃,待竹筏被滚滚的大火燃尽,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挥一挥袍袖,那燃烧着的竹筏便腾空飞到河流中,顺流而下,那些火逐渐熄灭,她母亲的骨灰,便洒落在河流里,去到所有母亲想去的地方。

这句话,是在最后她对他说的,那一刻,在这个小女孩眼底,他看到的,是和那晚繁星一样璀璨的光芒。

也在那之后,他再次破例,收她做了他唯一的弟子,并且倾囊以授。

值得他惊喜的是,她悟性极高,对于他的传授,哪怕看上去漫不经心,却都是过目不忘,还能在原来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而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女娃。

只有当年的祖师爷的悟性是和她相仿的,他也因此更加悉心传授。

这一传,就是五年。她在他的谷底,度过了最快活的一段时间,直到锦帝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沉静。

那个时候,他只能看着锦帝把她带走,因为,也在那时,他才知道,锦帝是她的父皇。

她的身上,有着锦国皇室的图纹,这种图纹,唯有用锦国特制的药水相涂,才会显现。

那一日,为了证明她的身份,锦帝却是这么做了,他看到,她右边的肩膀处,果然映现出一种刻有锦国凤记的图案,那金色的凤,灼疼了他的眼,也刺疼了他的心。

她,真的是锦国公主,还是让锦帝纡尊降贵来药谷的公主,可见锦帝对她的重视程度。

至于,她的母亲为何要离开锦帝,锦帝又怎样找到山谷,这些,他都不知道,在其后,亦没有去查过。

只知道,锦帝对她的重视,应该来源于对其母亲的珍视,这种珍视足够让她在宫闱内好好地成长,而在宫外待到十岁方被带回的公主,或许,没有任何的过去,与未晞谷无关,同样是好的,所以,锦帝必会用帝王的手腕,将这一切掩藏起来。

那一日,他看着她依依不舍地离开谷底,他的心,很疼。

也在那一日,他想,在锦帝老去前,他该为她的徒弟做点什么,譬如,让她继续幸福着,由天下最强大的男子守候。

但,他却是忽略了她的想法,原来,那么年幼的她,就曾看到,她母亲因为锦帝,所受的疼痛。

只可惜,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仅是,她无忧快乐的一面,而没有触及到她隐藏起来的悲伤。

这,终是酿成了她的逃婚,酿成了后来,措手不及的一切。

“师父,虽然你是我师父,但,不是你认为最好的,就是徒弟要的,母亲等了父皇一辈子,到最后,她死了,父皇过了三年才来接我们。那时,一切都晚了。可,哪怕我再怎么拒绝,现在,还是走上了她的老路——”剩下的话,她再说不下去,其实,连这句话,她都说得断断续续。

“我不想说了,你走吧。好歹,你是我师父,也教会我很多,可从今以后,我想做的事,走的路,还请师父不要干涉。”她冷了声音,也恢复平静。

可,他能走吗?

她意外的收回了以前的记忆,这对她来说,不啻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现在,她成了西陵夙的嫔妃,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也是最痛苦的时分。

其实,一切,终究是他造成的。

包括现在的她,也是他一时不忍,造成了如今她的痛楚。

他总以为,她不会再收回这些记忆,毕竟,这些记忆将被永久的封锁起来。

但,谁会想到,那密宗的丹药,确是能炼制成功呢?

“奕茗,我说过,我想要你幸福,但我不知道,觞帝的迎娶会让你这样反感,其实,如果当初你告诉师父,师父再怎样,都不会让你不开心下去,你又何必,要逃离锦宫呢?”有些话,他还是想说清楚,因为,他不知道,一转身,就此出去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说。

“我说,有用吗?哪怕你是觞国的国师,能改变觞帝的心意吗?或者说,即便你可以,我父皇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一个联姻机会失去,到头来,我在锦宫里又待得下去吗?呵,那时我总以为哪怕父皇疼我,珍视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母亲罢了,他看着我就等于有了慰藉,可,我不想。所以,在锦宫的那几年,我宁愿戴了面具,都不想让他藉此对我有任何的示好。”

她说出这句话,对父皇,正是由于起初的恨意,才导致后来的愧疚吧?

所以,对人心存愧疚,成了她最要不得的情感束缚。

“师父,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她断然说出这句话,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进被窝中,她不想再听多一句,不想!

只有在他的面前,她那些任性的脾气便又显现了出来。

“答应我,别做任何伤害自个的事。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他没有立刻走,想伸手去碰那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娇躯,可,终究还是在半空中,生生收了手,仅是说出这一句话。

“师父难道,又想封了我的记忆吗?可惜,没有心蛊了。”她轻笑着说出这句话,“不过,我并不后悔收回这些回忆,与其,混混沌沌地过下去,还不如,清晰的记着过往发生的一切。”

“奕茗,你的父皇,还没有死。”听她说出这句话,他仅是感到忧心,不由月兑口而出这句话。

这样,她的内疚是否会减少一些呢?

“我父皇当然不会有事。”她反是胸有成竹地道,“如果师父顾念师徒情谊,就请继续好好照顾我父皇。”

既然萧楠说出这句话,那么,无疑这三年,父皇该是在觞国吧。而萧楠这三年来,哪怕因着她的缘故,都必会对父皇妥善照顾。

虽是明白,可,如今,她能为父皇做的,也仅是拜托萧楠继续照顾好她的父皇。

或许,也是准备结束这场夹带着过去伤痛的对话。

“我会的,但我更想照顾好你。”

“我现在很好,也感谢师父让觞帝来要回我。让我考虑一下,或许,这一次,我会跟师父走——我累了,师父没有其他的事,请便。”毅然地下了逐客令,却是留了些许的希望给他。

“好。”他应出这一声,行到轩窗前时,仍担忧地瞧了一眼榻上的她。

方才那句话,他听得分明,她真的愿意,和他走么?

如果真的,他想,他会试着去求觞帝,不要纳她入宫。

思及此,不仅自嘲地一笑,这种念头,他竟都有了,怪不得,觞帝对他,或许是失望了。

她没有一点声音,好像真的很累,只想休息一般,仿似听得他还没有离开,她唤了一声:

“千湄。”

这一声,不同于他们交谈,所刻意用的传音入密心法,唤得很响,那殿外的人自然是听得真切。

“娘娘,在。”殿门推开的刹那,青影被一道银影裹着,瞬间便不见了。

千湄显然并没有察觉,只是行到榻前,看到蒹葭的额上沁出了汗意涔涔,不由解下自个的丝帕,替她拭去那些汗渍:

“娘娘,做噩梦了么?”

“千湄,本宫不在的这两日,一切都还好?”

“娘娘,都还好,只是,奴婢担心死了,却又不能明着去找您,那日,如果奴婢在门外多好,听到有什么动静,也能帮一下手。”

那日,确实因着蒹葭摒退她,让她带众宫女去歇息,按着规矩,她没有留在殿外,而殿外当差的宫人,都离殿室较远,加上此处毗邻大海,海浪的声音也完全盖过了里面些许的争执。

若不是皇上派了邓公公来传,天知道,她是否要等到晚膳才会叩响殿门。

可,早一步,晚一步,娘娘却都是不见了。

都怪她的疏忽,早该觉得玲珑不对劲才是。

这么想时,她越发难受起来,手下的丝帕顿了一顿,蒹葭已然道:

“本宫没事。关于玲珑的事,也别再说了,只对其他宫人说,本宫见她不适合宫闱,特准了她出宫。”

“是,娘娘。”千湄应声。

娘娘总是对别人这么宽容,这个脾气她早就知道。虽然玲珑可恶,但,眼下看来,却是自作孽天不恕,她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呢?

“本宫觉得口渴,替本宫倒盏茶来。”她吩咐出这句,千湄应声去倒了茶水,她慢慢就着千湄递来的碗口喝了,心底,却是越发凉了起来。

这阵凉,一直凉到了翌日。

西陵夙仍是一大早便过来瞧她,她只用手模索着正准备用早膳,却听到千湄骤然退到一旁的声音,接着,还是他接过碗盏,一口一口地喂她用完燕窝粥。

接着,是傅院正开的汤药。

她从他递来的勺上喝下汤药时吗,却是觉到甜甜的,想起,昔日在避暑行宫,她曾在喂他吃药时,在勺子顶端放上蜂蜜的情形,眼下,他也如法炮制了吗?

再喝下一口,确仍是甜的,按着道理,喝到后面,理该是没有了蜂蜜的味道,涩苦才是啊。

而她并不能去下意识地瞧。

“朕问了院正,这味化淤血的药太苦,但将蜂蜜拌在汤药里,也不会影响疗效。”

真细心啊,也真体贴,这样的汤药喝下去,再苦,搁在以往,都会甜到心里吧。

可眼下,她能觉到的,在甜意过后,只有涩苦,因为他的话语,这些涩苦满满地萦绕在唇齿,偏偏,脸上要做出甜蜜的样子来,哈,普天下,最悲哀的戏子就是她了。

“皇上,谢谢……”稍稍低下脸,红晕微染,谁能说她不美呢?

其实,她本来就很美,可彼时,她总以为,最美的,是圣华公主奕翾,初回宫的那日,隔着面具,她看到那位矜傲的公主站在父皇的车辇前,倨傲地睨了她一眼,那美在旭日的金晖下,生生地就是要把人的眸子迷醉。

原来,她也曾羡慕过圣华公主。

可惜,如今小女儿的心性,却在日复一日的挫折中,渐渐泯灭了。若有,譬如此刻,也是佯装的。

西陵夙,曾经,不是最喜欢让她配合演戏吗?

所以,她会继续配合下去。

西陵夙没有说话,只默默喂她用完汤药,再拿了绵巾亲自提她拭去唇上的药渍,她没有避让,坐在那里,乖巧地任由他擦拭,直到他收回绵巾,方借着将早膳撤下去,摒退了千湄,问道:

“皇上,臣妾如今患有眼疾,是否会影响到皇上的部署呢?”

这句话没有说得很清楚,他却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先好好调养身子,这些,朕会处理,来之前,朕说过的话,你好好记着便是了。”

“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可,越是如此,臣妾就越不安,若那觞帝,因嫌弃臣妾的眼疾,临时悔约倒也罢了……”她低低说出这句话,语意里带了几分哀愁。

曾几何时,她竟是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呢?

而这眼疾,终成了一场佯装到底的演绎罢了。

西陵夙没有接她这句话,只宽慰地将她抱进怀里:

“你受的委屈,朕都看得到,你莫要当朕是昏君。”

曾几何时,他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然地将脸熨帖在他的怀里,小手伸出,环住他。

这个动作,带着熟稔,也勾起了她心底最柔弱的那份触动,可,她不能再心软了,不可以。

将手在他的后背环扣住,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以此,来抵去那份不期而至的柔软。

她患了眼疾,虽然长久来看,必会成为帝君嫌弃的缘由,可此时,终是会让西陵夙起了些许怜悯,这怜悯,固然短暂,对于今日洛州的局势演变,恰是足够了。

这一日,西陵夙和皇甫漠仍是就两国边贸的促进详谈了方案,但这一次,在西陵夙准备结束商榷时,皇甫漠终究是问出了一句话:

“坤帝,朕看这几日商榷,边贸的部分只待细节完善即可,朕此次来到洛州,边贸的促进是一部分,但最重要的事,希望坤帝没有忘记。”

纵然国函没有提及,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西陵夙薄唇含笑,淡淡道:

“朕自是不会忘记。朕只是有些奇怪,觞帝何以知道,朕后宫的钦圣夫人就是白露公主呢?”

到了此时,何妨挑明呢?

“这,是隆王投奔朕时,恰好在朕的书房看到那幅画像,当下便认出了,画像里的女子竟在坤帝身边。朕原本是半信半疑,但,记挂着公主,方冒昧地修了密函。未曾想,坤帝寄回的信物,确是当年,朕送予公主的信物。”

帝王间的措辞,从来都是不谓真假罢了。

而西陵夙听到‘隆王’二字,却没有深提,哪怕此时,他可以提,也可以要求一些什么。

但,终究是没有去触及那两个字。

“朕没有想到,觞帝这般看重公主,在没有接到信物时,就愿割舍三座城池予朕,这份情意,直教朕无法婉拒。”

西陵夙笑得更淡,却是提了在第二封密函,也就是他回信物之前,觞帝所称的割让三座城池一事。

恩威并施,显然,在收到信物前,觞帝对蒹葭的身份,就确凿无疑地信了。

只是,如今这三座城池,恰是变成了这一次会盟的基础,边贸的促进,就是依托这三座城池,在三座城池中推行互往互利。

“哪里,坤帝没有接受这三座城池,反是提出边贸往来,更让朕觉得坤帝果然目光长远。”觞帝话外有话地道,“若坤帝允可,今晚,朕希望能见公主一面。”

至始至终,皇甫漠都不愿提钦圣夫人这四个字。言辞下,自是有着计较。

“时至今日,朕也不瞒觞帝,钦圣夫人昨日发生了意外,导致双目失明,如今正由太医调理身子。”

终是说出了这句话,话语背后的意味分明。

“哦?”皇甫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仅是应道,“朕随行也带了太医,倘若公主要随朕回觞国,总归,是要由朕的太医来进行医治罢?”

“觞帝——”本来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要说出口,却是突然觉得那么难,然,再难,总归是要说的,“言之有理,那,待明日,朕会带夫人,同觞帝共进晚宴,不知觞帝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朕的皇贵妃日前得了音讯,说觞帝照拂奕傲至今,觞帝之举果然仁善,也请坤帝予以成全皇贵妃思念父亲心切。”西陵夙顺势提了这一句。

奕傲是锦帝的名字,如今锦国既已覆灭,自然是以名字直称。

而有些话,只需挑明到这个程度,自然大家都明白。

“坤帝单凭那连公公一面之词,倒是确信锦帝在觞国?”同样的,皇甫漠反问出这一句。

“连公公是伺候奕傲的老宫人,朕自然是确信了。觞帝倒也知道,是其所言?”

“朕理当成全皇贵妃这个孝心,只是,眼下,若让皇贵妃见了奕傲,恐怕反对坤帝傲不利呢。毕竟当初,是坤帝的缘故,让奕傲重伤,皇贵妃即便此刻不在意,谁能说,她今后就不在意呢?”皇甫漠语意平缓地说出这一句,可听出暗涛汹涌。

“当日,朕是奉先帝之命出征,帝命不可违,皇贵妃会体恤朕。”

其实,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皆不愿点开罢了。

一如,锦帝对觞帝来说,意味的深重,恐怕是远在其他之上的。

“但愿如此,朕也希望在奕傲的见证下,重新迎娶白露公主,早早就做了安排。只是奕傲身子不便,是以,所乘的船要晚到几日,算来,也就这几日间,该到了。”

其实,有时候变数的发生,往往就在几日间,只是,在那之前,一切看似都风平浪静。

除了,有些人表面再做不动镇静。

西陵夙才回到书房,奕翾便早早候在了那里,她的神色看起来,并不镇定,事实也是,说出的话,做不到镇定:

“皇上,觞帝对父皇之事怎么说?”

这一点,是西陵夙曾经允诺过她的,眼下,虽形式的变化又出乎她的意料,但,西陵夙,还是她能暂时倚赖的。

“觞帝早做了安排,但,你父亲身子不便,这几日才会到。”西陵夙走到几案前,上面垒着满满的公文,所幸,没有任何一封是加了翎毛的,也就是说,没有急件。

只要帝都一切正常,这里的的一切,才不会再生变故。

“皇上连这都信?恐怕,那觞帝根本不会把臣妾的父皇带来吧。待到洛州会晤结束,臣妾要见到父皇,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觞帝为何不会,若不会,觞帝又何至于已做了这番安排?”西陵夙翻开折子,他修长的指尖在折子软缎的封面上留下些许的印子,一如,有些人的心底,始终存了些难以磨灭的痕迹,“难道,贵妃有什么瞒着朕?”

奕翾咬了下樱唇,此时,若她不说,恐怕西陵夙也根本不会重视这件事,先前不说,是她仍想着有所转圜,但,眼下,不如说了,让西陵夙和皇甫漠相争,她才好继续部署。

毕竟,再次见到皇甫漠时,他对她的淡漠,让她渐渐不再敢存任何念想。

哪怕有些痕迹再难以磨灭,可,当存有痕迹的那一隅都灰飞烟灭的话,这些痕迹,也就不会在了。

“不是臣妾要刻意瞒着皇上,只是——”她顿了一顿,仿似犹豫了一下,放继续说下去,“连臣妾都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存在。可,眼下,臣妾总觉得,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哦?”西陵夙一扬俊眉。

“皇上应该还记得,昔日,是父皇先行以边境城池的农田被坤国的赤焰蟾吞噬殆尽为由,向坤国率先起兵,对么?”

是的,三年前,是锦国忽然借赤焰蟾毁坏边境鱼米城镇的农田为由点起了起兵的硝烟。

甚至在坤国下令剿杀赤焰蟾后,仍不罢休,欲一举攻破坤国的南大门,但不知何故,在他和翔王及太尉率兵抵达岭南时,锦国的士兵在只攻了一次城后,反停步不前,而将在外,士气最是重要,如此,倒是让他们一鼓作气,攻破了锦国的北大门。

这件事,他自然是清楚记得的。

“那皇上可知,为什么父皇的士兵只攻打了一次,却是驻守在原地,再无任何的进攻呢?”

这个原因,他自然想知道。

因为,哪怕攻进了锦国的宫城,这个原因,都没有答案。源于,他们没有擒到活着的锦帝。

“虽然臣妾不清楚其中的详细,可,臣妾却也在数年前,发现父皇似是得到一张构造图,秘密构建了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奕翾徐徐地说道。

她虽是公主,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自幼跟着大将军往校场去过多次,也在数年前,发现,有一处校场开始被封闭起来,每每黄昏,便有士兵运送盖着黑布的东西进去,她曾好奇地偷偷靠近过那里,发现,地上却是留下一些火药的痕迹。

但凡要用到火药,自然绝非是为了制造烟花的缘故。

也是那次她的偷偷靠近,被守卫的士兵察觉,父皇虽没有重责她,却是打了大将军二十军板,她也从此不得再往校场去。

所以,她推测,那里,必是隐藏了一个秘密,一个连父皇都不愿告诉她的秘密。

什么秘密会是她不能知道的呢,无非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吧。因为,在没有研制成功之前,一旦外泄,只会招来灾难。

而,这句话,她只点到这里,其意已明。

锦国突然对坤国发兵,无疑正是这种武器研制成功,所以,父皇才会贸然起兵,也等于将这武器应用于实战,殊不知,或许正是实战时出现了变数,才导致,驻兵不前。

但,不管怎样,武器的构造图始终在那,觞帝感兴趣,难道,西陵夙会不感兴趣吗?

只要,他们都感兴趣,那两蚌相争的局面,也就出现了。

“贵妃的意思,是那武器只有你父皇知晓,所以觞帝,才会密囚你父皇三年,只为这武器?”

“正是。”

“朕会斟酌考虑。”西陵夙说出这一句,掀开折子,执起朱笔准备批复。

奕翾却是再近前一步,道:

“皇上,您答应过臣妾的事,君无戏言!”

“贵妃且安心等上几日,毕竟,这里,是洛州。”西陵夙的语音淡然。

“臣妾当然安心,只要皇上没有忘记。”奕翾徐徐说完这句,“臣妾只是怕,皇上的不舍,会让整件事变得棘手。”

西陵夙没有再说话,他执笔的手却是一滞,在朱砂要溅落的刹那,朱毫一挥,批了一个‘准’字。

奕傲的事,他应允奕翾在先,自不会食言。

而蒹葭,这一次,他愿意遵从她的意愿——她若不愿走,那,无论他耗费多少心力,布一个多大的局,便也是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两日后,西陵夙带了蒹葭设宴在花厅,与宴的,自然是觞帝。

这一次的宴饮,除了有奉膳的宫人,却是没有其他的宫人伺候在旁。

蒹葭的身子经过两日的调理,倒是大安了。

那血,果然是有效的,只是她大安了,那一人,却未必会大安。

那一日,他撑着来瞧她的样子,她记得,连声音都是憔悴的,当传音入密的声音听起来憔悴,只说明一点,他伤得很重。

她怎会不知,度血给她,又失尽内力,若非是他,换了其他人,这命,怕就是没了。

所以,那一日,她只提了一句,却没有质问,为什么,他其后又要安排她入这坤宫,安排她重新陷入这种纠缠中。

口口声声说希望她幸福,难道,这就是她要的幸福吗?

只是这句话倘问了,他的心里,会更加疼痛吧。

她还是不忍。毕竟,他是她的师父,悉心教诲照顾她数载的师父。

心下思绪百转,可,面容上,仍是柔顺孱弱的样子。

“奕茗。”觞帝轻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抬眼瞧向觞帝,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了西陵夙几分,声音低低地道:

“见过觞帝。”

这一语,是疏离的,可觞帝并不介意,声音越发温柔:

“你没事就好,不必多礼。”

这种温柔没有让她有一点的松弛,反是她的小手紧紧抓着身上的绶带。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都落进了西陵夙的眼底。

他很想将她紧抓的小手握住,可,这样的时刻,他却还不能够。

“觞帝,请。”他奉起酒樽,试图移开觞帝的注意。

作为一个男人,看着觞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蒹葭的身上,他的心底是不舒服的。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让他在无法克制后,干脆学着去释然。

皇甫漠洒月兑地执起酒樽,朝西陵夙一酹,随后饮尽。

可,这一杯饮尽后,西陵夙竟又是举起一杯:

“这一杯,就助两国边贸万世永兴。”

冠冕的祝词,皇甫漠自然又是一饮而尽。

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但凡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祝词,都一一从西陵夙的口中说出,也一一让皇甫漠一干而尽。

假若西陵夙不是帝君的身份,又假若此刻在场的不止蒹葭一人,那无疑,任何人都会以为西陵夙是贪杯之人。

而,蒹葭却是清明他为何这么做。

只是,她宁愿不要明白

因为明白了,心里,会淤堵,包括接下来要做出来的举止,都那么艰涩——

她本来绞着绶带的手稍稍松开,眼眸有些焦虑地瞧向西陵夙,接着,是欲语还休的为难,终是在西陵夙饮到不知第几杯,她才要开口,却听得觞帝在一旁率先启唇,这一次,觞帝没有一饮而尽西陵夙敬来的酒:

“坤帝祝酒词,确是别出心裁,朕倒也有一句,这一杯,让朕来敬坤帝——”

雪色的袍袖在几案上缓缓拂过,他将酒樽举起,虽俊颜没有含笑,可,眼底,仿似有些许的笑意:

“这一杯,是朕谢坤帝的**之美,将朕的白露公主送还予朕。”

这一语,看似轻柔地说出,却让西陵夙唇边嚼着的薄笑一并敛去。

皇甫漠只将这收在眼底,复道:

“朕知晓,当年的坤锦之战,是锦国起兵在先,是以,朕对这些,当年不会过问,今后同样不会过问。况且,白露公主都愿陪着坤帝这么些日子,可见,往日的所谓恩怨都能一笑泯之。朕也惟愿,今后,两国无战,边贸互通。”

这一句话,分明是堵了西陵夙所有的话,皇甫漠的平静,只衬托出西陵夙的一反常态。

可,这一反常态,也终因着这句话,悉数消失,当笑意再次映现在西陵夙唇边时,他的语意仿似是不介意的:

“虽然,当年朕是奉先帝之命出征,可,这在朕迎娶圣华公主为皇贵妃时,对于皇贵妃之父的下落,更加难以放下。既然,觞帝说恩怨一笑泯之,朕也愿觞帝在迎回白露公主前,能让朕和皇贵妃也见一下皇贵妃之父,毕竟,有些当年的事,说开了,才好。”

“这是当然。”皇甫漠再次笑意盈盈,“明日,锦帝的船只就会抵达洛州,待到明日,朕会在锦帝的见证下,亲迎白露公主。”

顿了一顿,觞帝语意一转,复道:

“朕真是酒饮得高了,倒是连措辞都说得错了,锦国早覆灭在坤国的铁蹄下,当然,再没有锦帝了。”

觞帝的手从酒樽旁划过:

“一切,待到明日,再说罢。”

他的眸光睨向蒹葭,蒹葭仅是低垂下小脸,微微咬了一下自个的樱唇,她好像有些不安,却偏是要将这不安掩饰起来。

只明日,等到的,却是一场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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